阁楼上,殷离气机全无的躺在了血泊中,青白色地板已经泛起了猩红之色。
一枚红彤彤的妖丹静静躺在胸口,那生魄的嘶啸,怨念的呐喊,彷佛已经通通停止了。
俗话都说,求赌成瘾者,无人可劝。求死心切者,无药可医。
殷离现在便是在赌,赌自己的赢面更大。
玉虚仙籍中曾经记载,凡生灵之属,死后必有灵体现世,或行六道,或留人间。
上一世中,殷离早就已经体验过了,只不过被那溟沧老贼生生炼化了而已。
而现在,殷离就要赌一把大的,拿自己的命来做一回筹码。
只见殷离气机完全散去之后,不过片刻时间,身体中突然抽出了一道模糊的影子,有些虚幻,但更虚弱。
犹如刚出生的孩童一般,那影子似乎对这个世界很是陌生,左瞧瞧又看看的,颇有几分顽皮。
也就在此时,静躺在胸口的妖丹突然暴起,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直接便将那影子吸了进去。
......
赤红色,猩红色,血红色,这是影子所能看到的全部色彩。
没有大地,没有天空,有的只是一片混沌,还有那寂声游荡的无数生魄...
影子彷佛已经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只是静静的盘膝坐下,手掐道诀,口中静念。
“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
“初发玄元始,以统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
淡漠的诵经声在四方传开,瞬间便引起了无数游魄的注意。
游魄是没有灵智,此时全由一股怨念在支撑着,而殷离要做的,便是要以这‘玉虚救苦度厄经’来度化它们。
但很显然,怨念的出现就是因为殷离,静颂经文的效果好像并不大,反而还勾动了无数游魄的杀戮欲望。
猩红世界中,此时已经是一片混乱了,经文的颂念声越来越大,游魄的杀戮感也越来越强。
终于,一切爆发了。
“吼...嗬啊...”
随着一道不似人声的吼叫传出,游魄终于彻底癫狂了。
它们开始到处撕咬,大声吼叫,如同那山间野畜一般,毫无人性可言。
它们没有疼痛,没有知觉,一切只有最本能的扭打,杀戮,为这猩红世界更添了几抹色彩。
一边是玉虚高徒的声颂经文,一边是无数游魄的愚昧相残,此时的猩红世界中,倒也称得上一副好风景。
“大功告成。”
在这猩红世界中,时间已经失去了意义。
见那无数游魄已经无法自拔之后,殷离站了起来,淡漠的引动法诀,勾连起了外界的阴阳镜。
法诀一起,顿时混沌之上有一束毫光照耀而下,牵引着殷离的灵体,缓缓升空而起。
但这时却没人发现,一抹淡幽色的影子穿过了重重人海,忍受住了毫光的炙热,也跟随着殷离升空而起。
......
外界,阁楼上。
殷离静静的躺在地板之上,血泊完全浸湿了他的衣襟,不见半点平日里的卓然风采。
而那静躺胸口的妖丹,此时已经完全蜕去了红艳,只余下抹抹藏白之色。
“嗬...嗬...”
安静的房间中,突然一阵干涩的嗓声响起,平添了几分恐怖。
眼眸缓缓的睁开,殷离想要动弹动弹,但灵体出窍的后遗症实在太严重了,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控制身体。
不过此时已经无所谓了,最后的结果很是喜人。
看了一眼静浮空中的阴阳镜,殷离眼眸中满是笑意,它果然不愧为玉虚十三宝之一。
殷离的计划很简单,但却很危险。
因为游魄的怨念实在过于强大,根本无法全心炼化,于是殷离便行险了一把。
竟然无法镇压这些怨念,那么就让它们完全释放出来。
但肉体根本无法进去妖丹之中,所以殷离需要灵体出窍,这便有了他自尽的一幕了。
而殷离的最大筹码,就是这面阴阳镜,这能起死回生的玉虚十三宝。
“万事俱成,只欠东风,阴阳镜,就让你我主仆下上一盘大棋吧。”
不过片刻之后,殷离终于渐渐拿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迫不及待的就掐起了道诀。
他需要尽快的破开阴阳镜封印,因为化生大阵已经支撑不住多久了。
法诀一起,阴阳镜瞬间大放毫光,完全包裹住那枚妖丹,全力炼化吸收起了妖丹内的游魄。
而那些被欲望操控着的游魄,此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犹如春雪一般,只要被毫光照耀其中,瞬间便消融成了点点清灰,被吸收待尽。
没有了怨念的阻扰,只短短一刻钟时间,猩红世界便被扫之一空,游魄全数消亡。
待到阴阳镜毫光一收,妖丹也瞬间跌落而下,化作了一片粉尘。
但殷离此时的注意力却全数放在了阴阳镜身上,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候到了,成败在此一举。
果不其然,并没有让殷离等待太久。
只见阴阳镜突然猛烈抖动了起来,彷佛在反抗着什么一样。
道文,无数道文犹如附骨之蛆一般,从阴阳镜上浮现了出现,透露着阵阵玄奥气息,让人一见便心生向往。
“终于出现了,搏灵法文。”
死盯着镜面上的无数道文,殷离知道这就是师尊云霄子亲自写下的法文,但现在自己却不得不将其破开。
此时此刻,殷离已经完全插不上手了。
这是一场阴阳镜与师尊的隔空斗法,自己这点微末本事毫无用处。
但临到头来了,殷离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
毕竟这可是尊号真人的修仙士,亲自写下的法文,凭这区区一城凡人生魄,真的能与之抗衡吗?
殷离的思绪越来越发散,而阴阳镜与道文之间的战况也越来越激烈。
朦胧的毫光想要挣脱无形的束搏,但那玄奥道文却如搏身之锁,甚至有了越锁越紧的迹象。
这注定是一场艰难的持久战,而胜负却没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