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如今宋朝的法度里,家产的继承是男女平等,嫡庶平等,也就是说,无论男女,也无论是妻子生的,还是妾生的,在财产继承的时候,只要没有立遗嘱,那彼此之间分到的是一样的,至于立遗嘱的,则按照遗嘱来算,而在这之中,出嫁的女儿是不能得到遗产的,因为在宋朝的法律里,出嫁之后就不再算是这户人家的人了,姓氏要更改,财产也跟他没关系,但若是寡妇,或者是离婚的妇女,那么就算是重新回到了家庭,那么在财产分配的时候,必须要有一部分属于她的,这是大宋律明明白白的规定,也正因为如此,四叔才会在这个时候还要反驳一下二哥。
二叔听过之后笑了一声,他自然知道自己这弟弟到底在想些什么,不过以他的格局,实在懒得理这腌臜心思,只是对着父亲说道:“爸,小妹自小就有自己的主见,她既然已经下了决心,作为家人,那我们就应该支持她,至于离婚会带来什么影响,你们不要担心,现在的世界早已经于以前不同,在发达城市,许多女性都曾经离过婚,也还再嫁,并不会有人嫌弃她们,也不会有人认为她们是不洁的,小妹走出这一步,不会给我们家丢脸的,至于家里的问题,都由我来解决就是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支持她。”
二叔的话让老人下定了决心,在他的心里,自己这二儿子的意见比所有人都来的重要,那是见过大世面,知府都接触过的,他的意见,在老人的心中自然是极重的,他一拍桌子说道:“老二,你说得对,小姑糯既然都说了要离婚,我这当爹的,就不能畏缩着,走,咱们带上家伙,叫上乡亲,就去他们老高家看看,他们到底要怎样囚禁我的女儿!”
“不行不行,咱们若是这么做,就是犯法了,大宋律明确规定,乡民之间无故不得互相聚集闹事,若是发现,闹事者承担所有责任,并且是要入邢的,爹,既然您同意这件事,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二叔连忙说道,自己这父亲的脾气,他清楚的很,若是让他来做,指不定到了老高村就得闹出大动静来,说不定还得打一架不可,这若是真动起手来,那他们家可就有理都变成没理了,所以二叔连忙制止。
“哦,那你说怎么办?”老人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自己不去,他们还能把人送回来,但他却没问,而是等着老二自己来说,二叔说道:“既然要离婚,就必须要经过法庭审判,来宣布结果,既然如此,我现在就去县里,去公安局报警,就说我们家的小妹被非法监禁了,让公家去找老高家,然后我再去请一位律师,让他替我们写讼状,要求法院开庭审理,这一桩离婚案。”
“找公安局,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啊。”大哥听到这儿不由有些害怕他们这些世代在地里抛食的人,一听到捕快,公安这些词,第一反应就是害怕在他们的眼里,这些人就是官,甚至要比恶霸还来的凶残,其实他们之中大部分人并没有见过捕快,但这就是固定的印象。
“这有什么过的,我们的小妹被拘禁了,找他们合理合法,有什么好害怕的。”二叔无所谓的说道,对于村民害怕捕快的心里,特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小的时候他也害怕,可等他长大了,在城里面待得久了,他就慢慢发觉,这些捕快跟他想象的根本不一样,人家也是很热心的,若是遇到了什么违法事情,他们出动的效率很高,并不是什么男盗女娼之类的人,或许以前是,但现在起码不是,反正自己从没有见到过,他们或许会在小恩小惠上接受,但在大是大非上,起码没遇到过什么问题。
“但他们两个是夫妻啊,这样也能报警吗?”老人问道,在他看来,夫妻本是一体,丈夫囚禁妻子,这难道捕快也管,这种思想其实不仅仅是老人自己的思想,而是这些村落里大多数人的思想,他们认为妻子是男人的财产,所以男人囚禁自己的妻子,这根本就不是违法的事情,而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种思想在农村中是十分普遍的,老人会这么问,也是出于习俗的缘故。
二叔立刻笑着说道:“根据大宋朝的法律,任何人生而自由,没有人能以任何身份管束一个成年人的自由意志,别说是丈夫,便是父亲,母亲,兄长,也都不能对一个成年人实施行动控制等手段,这些在法律上,都是违法的,是要受到法律制裁的。”
“啊?还有这回事儿?”老人瞪大了眼睛,完全无法理解这法律的意思,而这就是村民们最悲哀的地方,他们根本不懂法律是什么,自然也无法用法律来保护自己,遇到事情往往只会自己解决,或者让村子里的老人来裁决,私设法庭,私自判决,这都是法律所禁止的,若是在江南地区,恐怕早就被抓起来,处以罚金,严重警告了,而在这西北偏野,却是依旧大肆横行。
而屋子里的几个女人则也是惊讶不已,但她们惊讶的却是这法律竟然允许他们有着这么多的权利,这让她们的心中都有了些许的激动,但此时却没有显出来,对于男人的害怕是长期养成的,服从也是,即便心里想拒绝,但她们的身体已经习惯了对于男人的服从,所以此时虽然有反抗的念头被激起,但也只是激起而已,很快就会被淹没。
说到底,真的敢站出来,反抗世俗的人还是少的,大多数人即便心里不满,也依旧会选择苟且,而不是与这个世界战斗到底,也正因为大多数人都是懦夫,英雄才会显得那么珍贵,而值得人们去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