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人接着道:“我也想隐退养病啊,但是黑石的千里火一出,又得赶过来卖命。”
言语间颇多埋怨。
“哎,”周瑾盛好面条,冲两人示意。
戴立人举着老酒,轻轻一举,杨子琼轻瞟一眼,手都懒得伸。
周瑾也不介意,取回筷子,抱着海碗,稀里呼噜地吃面条。
也不怪那两人嫌弃,这破面条既没盐,又没油,连根青菜都不放,也就雷彬这样奇怪的家伙,才会爱吃。
“说真的,你为什么要离开?”戴立人慢吞吞地道:“是为了遗体,还是为了他?”
杨子琼不答,周瑾咽下一口面条,瞥她一眼。
戴立人毫不介意,慢慢地道:“一旦走上这条路,就一定要走到底,不能反悔,也没得还价。”
说不上是劝告细雨,还是在哀怜自己,又或者是在感叹江湖?
细雨终于轻声道:“我喜欢我现在的日子。”
“呵……”戴立人颇为玩味地看着她笑。
就你喜欢,谁不喜欢啊,可是咱们能逃得掉吗?
这两个人的台词并不激烈,却又意味深长,所有的情感都压抑在里面。
另一边,周瑾终于吃完面条,收起碗筷,道:“好了,三天之后,岳阳楼见。”
戴立人也一口干掉壶里的酒水,两人默默走出厨房。
“咔!”
吴宇生没给过,周瑾本以为他照例是要再保一条,可是没成想他直接喊道:“周瑾,你过来一下。”
周瑾看了一眼戴立人,奇怪地走过去。
吴宇生调出回放,起身把周瑾拉到自己的座位上,胳膊肘压在他肩膀上,“你看看刚刚的画面。”
剑雨的摄影师有三个,都是圈内大拿,这一场戏的摄影是黄月泰。
这个人的镜头不重细节,而是最重氛围,能把角色和环境的关系,还有人物自身的气质表现出来。
小小的厨房里,杨子琼波澜不惊,戴立人英雄迟暮,仅仅站在那里,江湖就出来了。
而站在第三角的周瑾,则抱着个海碗稀里呼噜地吃,嘴上不停,眼神低沉,正好形成一个反差。
该有的反应也都有了,台词也是压着说的,身上那股子纠结的劲,也都演出来了。
没什么问题啊,他疑惑地看吴宇生。
“你太低了,你明白吗?”
吴宇生手掌心向下,在他腰间比划下,“他们两已经低到这了,你还要更低,这样就不好看了。”
“你要扬起来,扬到这,”他把手掌抬到周瑾的脑袋前。
“不对,这样太高,”他又推翻了自己,把手比划到肩膀,“你扬到这就好了,要打破这种氛围。”
周瑾似懂非懂。
吴宇生的意思他明白,就是说那两人的情绪太低沉了,自己得往上抬一抬。
不过……
“扬到哪?”
“就这,”吴宇生在他肩膀上比划道:“他们两在腰,你的情绪到肩膀就行,明白吗?”
周瑾点头,“当然。”不明白。
“那好,再来一条,准备!”
对于这些导演的奇思妙想,周瑾已经见怪不怪,只能是慢慢磨着试呗。
“好了!”他重重地将碗一放,提高声音道:“三天之后,岳阳楼见。”
“咔!”
吴宇生直接叫停,“我要你到肩膀,你这都到头顶了,雷彬是什么性子,你不知道吗?”
周瑾试着道:“心思深沉?”
“对啊,心思深沉,怎么能这么咋呼呢?再来!”
“第九十八镜五十六场,开始!”
“好了,”周瑾将碗一放,故作深沉地道:“三天之后,岳阳楼间。”
“咔,还是不对。”吴宇生又喊了咔。
“我要的是雷彬,雷彬是这样的吗?你过来,自己看回放。”
周瑾对戴立人和杨子琼说声抱歉,一路小跑过去。
他拍了近一年的戏,还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他有点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