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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茶杯擦过耳侧的空气，伴着一声闷响，砸在了身后的门上。
容则一动不动，一双黑眸望向容长修，里面连最后的那点讥诮都消散殆尽，浓雾缭绕一般灰蒙蒙一片，幽邃晦暗，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平静地移开视线，抬起脚尖，随意地踢开了一片挡在脚前的白瓷碎片，转身朝门口走去。
“站住！”
身后一声怒喝传来。
容则停住脚步，慢悠悠地回过身，淡漠的目光投向容长修，嘴角斜斜一挑：“请问容董事长，还有什么吩咐么？”
容长修的嘴唇紧抿着，抵在桌子上的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腕处隐隐可见微微凸起的泛着青色的血管。
他触到容则淡到近乎凉薄的目光，原本凌厉的神色里渐渐笼上了一抹无奈和倦意，片刻后，歇了歇心中的怒火，开口道：“容则，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妈妈。可是不管怎样，我到底还是你爸爸，容家也是你的家，你这么一直对我怨恨下去，你妈妈也不会……”
“容董事长，”不等容长修说完，容则懒懒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亲情牌是好用，但真的不适合您来打。您到底是怎么想起来您在这世上还有个儿子的，您自己心里最清楚。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咱都省了吧，说多了也没意思。我这几天有事，晚上就不回来了，您早点儿休息。”
“容则！”
听到他一口一个“您”，容长修好不容易才强压下去的怒气瞬间又涌了上来，眉宇间威怒之色尽现，“我养你将近二十年，尽心尽力照顾你，倒给你照顾出一身臭毛病来了！好，你若是不想当我容长修的儿子，先把你骨子里流着的我那一半的血还回来再说！”
低沉浑厚的声音撞击着空气，如同钟楼里肃然作响的古钟，尾音渐渐消逝，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骇人的寂静和沉默。
容则站直身子，往前踏了两步。他的视线直直地对上容长修阴云满布的双眼，弯起一侧的嘴角，冷冷地哼了声：“呵，你以为我稀罕么？”
“你……”
“容董事长，当年若不是你和容夫人的儿子出了意外死掉了，若不是你怕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落进别人手里，你会想起来去找我妈要回来我这个你从一开始就抛弃了的儿子？
“从踏进容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是作为一个替代品活着。你从来没关心过我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也从来没问过我真正想要什么，你在意的从来都是别让我这个外面回来的私生子丢了你的脸罢了。就连我最需要你支持的时候，你也选择跟别人站在一边，反过来责骂我。”
容则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只有他眼神里越来越凛冽的气势在无声地宣泄着他此时的情绪——愤怒，痛苦，想要轻视和嘲弄一切，却又不甘心。
他的目光淡淡地掠过容长修威凛却略显狼狈的神色，梗在喉咙里的话突然就有点儿不想说了。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低头一笑，他又恢复了最开始吊儿郎当的样子，收起周身的气势，往后退了一步。
“容董事长，既然你从来没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就别在现在这个时候让我选择接受你了。反正对你来说，根本没什么差别，不是么？”
轻落落抛下一句，容则不再停留，转身出了书房。
房门一拉开，就见容嫣站在门外，手里端着盘草莓。
“哥……”容嫣笑得小心翼翼的，声音软甜地叫了声。
“嗯，我出去一趟，你一会儿早点休息吧，”容则顿了下，侧身指了指书房里的一地碎片，“一会儿让刘阿姨把这边收拾一下。”
“哦，好……”容嫣点点头，见容则转身就要走，又出声叫住他，举了举手里的盘子，“哥，吃点儿草莓再走吧，今天新摘的，很新鲜……”
容嫣的眼睛亮亮的，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讨好。容则看她一眼，没说话，只伸手从盘子里随意地拈了颗草莓。
虽然恼恨容长修，但是对于这个妹妹，容则却是从小护到大的。
毕竟从某些角度来说，她和他……一样。
“睡前别吃太多了，”容则把草莓放进嘴里，抬手在容嫣头上拍了下，“我走了。”
——
这天晚上乔安柠没有给陆暻熠打电话。
因为——他们在视频。
说起视频这个提议，还是陆暻熠提出来的，理由恨得人牙痒痒：“老婆，我看看你的双下巴还在不在。”
为了表示自己的下巴是一如既往的小巧以及……单一，乔安柠立刻发了个视频信号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