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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阳在荆悬的注视下, 慢慢解开了裤子上的纽扣,捏住了小小的金属拉链。
拉链往下拉的时候发出细小的响动,微小的声音在此时被无限放大, 布偶猫和乐安早就避开了,这里只有他们两个。
折阳其实没见过荆悬的那种地方, 以前的荆悬是万不可能脱下衣服让他看的, 所以他才万分好奇。
拉链一点点地向下拉动, 刚拉开一个小小的口子,荆悬突然伸手握住了折阳的手腕。
折阳手一抖, 吓了一跳,抬头去看荆悬。
“怎么了?”他没发现自己的声音都带着微微地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荆悬不说话,只是握着折阳的手腕,不让他继续往下拉拉链。
折阳抿了抿嘴唇,脑袋里快速找着措辞。
“就……给我看看?”他眼帘上抬, 眼眸里的情绪又单纯又渴望。
可荆悬还是不放手,明明平时任由折阳扒衣服,此时却害羞起来。
折阳又急切又不好意思, 他还不敢让自己看起来太过着急, 只能冷下脸,故意与荆悬呛声:
“你怎么复活之后还跟以前一样固执!我只是想要确认一下!看看你肉长好了没有!”
荆悬还是沉默,他在折阳的注视下缓缓松开了手,折阳趁机往下拉拉链,刚拉下来一半, 还什么都没看见呢,荆悬突然站了起来。
他深深看了折阳一眼,转身闷头往卧室走, 进去还不忘把门关上将折阳挡在了门外。
紧跟的折阳差点碰到鼻子,他转动了一下门把手,发现这骨头架子居然还会锁门了!
“不就是看看嘛!你怎么这么小气做什么!骨头架子!你再不开门我可就生气了!”折阳高声说道。
布偶猫和乐安偷偷从一旁探出头来看,刚偷看了一眼,就被折阳狠狠瞪了出去。
荆悬待在房间里安安静静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任折阳怎么敲门就是不开。
折阳渐渐也有点生气了,他拿出钥匙,想要直接把门打开,没想到锁是拧开了,门还是打不开,荆悬用黑雾把门关得死死的。
“不看就不看,我也没有很想看!”折阳一把扔了钥匙,转身重新坐回沙发上看电视。
荆悬这种将他拒之门外的行为,让折阳想起了很多不好的回忆,他从没想过复活后的骨头架子还会把他拒之门外。
被拒之门外这种事,以前的荆悬没少干过。
当时的烈战国内忧外患,荆悬掌控了一部分权利,他也开始变得让折阳觉得陌生。
陌生到会因为折阳忘记喊殿下而呵斥他的程度,可折阳不喜欢“殿下”这两个字,这两个字冷冰冰的,像是将他们曾经的亲密一杆子打碎,更像是在否认他们曾经相处过的回忆。
可他又没办法,在偌大的皇宫里,说到底他折阳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伴读,虽然以臣子自居,可他没有一丝半点的权利,除了几个伺候他的下人,没人愿意听他的话。
他虽然住在皇宫里,又像是游离在皇宫之外,就连他的亲人都很少来看他,有时候连着一年半载不露面,折阳几乎忘记了他还有亲人这回事。
无论他生病、难过,陪在他身边的都是荆悬,他甚至觉得就算没有亲人也无所谓。
他在宫里别的事情没有,闲言碎语倒是听了不少。
他们说齐家出大事了,有人去陛下那里揭发齐家公子私下里搞同性之情,陛下大怒,半夜就派人去齐家搜家,在齐家公子的房间发现了两个男人为主角的春宫图,还有齐家公子给另外一个男子写的书信。
这种事在其他国家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可在烈战就是,在烈战,同性之情不仅伤天害理,还要被处以极刑。
可折阳觉得齐家公子没错,他又没伤害任何人,为什么说他错了。
他突然很想去找荆悬,他想知道荆悬是怎么想的,是不是连荆悬都觉得齐家公子错了。
在去找荆悬的路上,折阳又听到了很多消息。
他们说陛下要齐家公子供出与他私情的另一个人,只要供出来,就能减轻他的刑罚,若是不供出来,将会加重刑罚。
齐家公子不肯,他只说是他自己写着玩、画着玩的,要罚就罚他一个,没有第二个人。
可齐家公子和魏家公子关系好,这事谁不知道?
他们都猜测这人就是魏家公子,就连荆冲那被酒色财气影响的混沌大脑也想到了魏家公子。
就在荆冲想招魏家公子来问一问的时候,魏家突然爆出了魏家公子要成亲的消息。
说是早就订下了婚约,也早就订下了成亲的日子,只是一直没公布。
荆冲让人去查,发现事实的确如此,那与齐家公子私情的人就成了一个秘密,除了齐家公子谁都不知道。
折阳越走越快,后来干脆跑了起来,他在荆悬的书房找到了他,他看到玉冠华服的荆悬在批改文书,身边只有一名下人随侍,但门口挡着许多侍卫。
荆悬见到他,微微抬手将他放了出去。
折阳看了眼那名下人,荆悬便让下人也出去了。
下人一路上低着头弓着腰,临走时还不忘关上门。
等书房里没人了,折阳才开口。
“荆悬,齐家公子会被怎么样?”
荆悬除了一开始抬头看了折阳一眼外,一直拿着朱笔批改文书,似乎很繁忙,没时间管折阳。
折阳一开口,荆悬动作不停,只是冷淡地说:
“折阳,我提醒过你,你我之间必须要遵守君臣礼仪,我乃储君,你是伴读,哪有伴读直呼储君名号的?”
折阳胸膛起伏,压下心中的不快和委屈,咬了咬唇再次开口:
“……殿下,齐家公子会被如何处置?”
“按照律令,当处以极刑。”荆悬说道,依旧冷淡。
折阳站在距离荆悬两米之外的地方,恪守着所谓的君臣礼仪,再次问道:
“什么样的极刑?什么时候?”
荆悬头也不抬,说道:
“明日午时,斩首台火烧。”
折阳眼睛泛起一片红,他看着坐在桌案后的荆悬,好似从来不认识他:
“我听别人说,魏家公子要成亲了,你怎么看?”
“与我何干。”荆悬道。
“那齐家公子呢?他要被活活烧死了!”折阳道。
“他违背律法,自当受罚。”荆悬道。
“我觉得齐家公子没有错,他只是喜欢一个人他有什么错!你呢,荆悬,你也觉得他有错吗?”折阳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荆悬依旧不看他,像是面前的文书有多么重要,比折阳还重要。
“我是储君,自然认为他有错。”荆悬手腕微动,批改文书的动作慢了下来。
“如果是我呢?”折阳又上前几步,直到站在荆悬前方一米的位置。
“如果今天被处刑的人是我,不是齐家公子,荆……殿下,你也觉得我有错吗?”
折阳眼眶中莹起了一片湿润的泪水,挂在眼眶里,强撑着不落泪。
荆悬这回沉默了许久,他手中的朱笔在文书上落下了一滴红,像是血一般,瞬间晕染成一片。
“有错。”荆悬合上文书,放下了朱笔。
从折阳进来这么久以来,他终于肯抬头看向折阳。
“无论是谁,只要触犯了律法,都是过错,无论是你……还是我。”
折阳看着荆悬,玉冠高束,发丝规整,眉眼里全是天子该有的冷漠无情。
荆悬看着站在面前肩膀微颤、眼睛泛红的折阳,跟看一个普通下人没什么区别。
“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也要烧死我吗?”折阳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一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怕从荆悬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厌恶的情绪。
书房里沉默了下来,荆悬看着眼前紧闭双眼流泪的折阳,黑眸里闪过深刻的痛苦。
仅仅一瞬,他又恢复了储君该有的模样。
折阳感觉到一张手帕砸在了他的脸上,手帕本是轻柔的材质,可折阳却觉得这手帕像石头、像刀片一样,刮得他脸颊生疼。
“把脸擦干净,离开这里,看在你是我多年伴读的份上,这次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过错。”
折阳抬手用袖子狠狠擦过脸颊,看也不看掉在地上的手帕,转身用力推开书房门走了出去,他脊背挺得笔直,告诉自己再也不要见荆悬,永远都不要再见荆悬!
书房的门大敞着,本该离开很远的下人立刻从外面走了进来,捡起地上的手帕,试探着询问荆悬:
“殿下,是否需要小人将这手帕给他送过去?”
荆悬垂眸继续批改文书,眸光里冷凝一片。
“不必,扔了吧。”
“是,殿下。”
离开书房后,折阳第二日去斩首台看了齐家公子被处刑。
那熊熊的大火和齐家公子撕心裂肺的痛叫和呐喊,折阳这辈子都不会忘。
齐家公子不停嘶喊着:
“我没错!我没错!我只是爱上了一个人!凭什么认为我错了!”
直到他化为一片焦炭,被人抬走扔了,折阳也还站在那里,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齐家公子的呐喊。
喜欢一个人,爱上一个人,为什么就是错的呢?
折阳从回忆里挣脱出来,看着电视里嘻嘻哈哈的综艺节目,侧着身子蜷缩在了沙发上。
当时下定决心说不去找荆悬的他,没出息的当天晚上又去找了荆悬。
因为他听说荆悬喝多了,待在寝殿里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谁去都会被呵斥出去。
折阳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去了,去的路上一直在唾弃自己。
他甚至没想过万一被侍卫拦住怎么办,直到他来到荆悬寝殿门口,当真被侍卫挡在了外面。
寝殿里灯火通明,折阳深吸一口气,干脆站在外面大喊起来。
“荆悬!荆悬!让我进去!我是折阳!让我进去!”
他以为荆悬会赶他走,没想到不一会儿门开了,荆悬站在门口,冲折阳伸出手,说:
“过来。”
折阳立刻推开拦着他的侍卫,三两步地跑过去,将手搭在了荆悬的掌心。
荆悬的掌心很热,一碰到他的手就紧紧握住,将他扯进了寝殿,还使劲关上了门。
折阳一进去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入目全是画,扔得到处都是,挂在墙上的、扔在地上的,甚至桌案上还压着刚画了一半的画像。
如果仅仅只是画像还不足以让折阳如此惊讶,他惊讶的是这些画像都画着同样的一个人,那个人是他。
寝殿里飘满了酒香,一闻就知道,是珍藏了十几年的好酒,酒壶倒了一片,也不知道荆悬到底喝了多少。
“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