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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三日。
昨夜刮了一日的大风,今日依然没有停歇。铅灰色的乌云沉沉地压下来,叫人透不过气。
李广宁果然早早就来到了宫殿中。他面色沉沉,两只眼睛下面一圈乌青,看来昨夜是没有睡过的。但他早起特意沐浴了,又精心挑选了衣袍。此刻站在殿外,身上还带着些湿气,倒也算精神十足。
他身后,一排宫人捧着大红漆盘。上面依次排着上好的蚕丝内袍、软底靴履,发冠汗巾,还有些小玩意。其中最打眼的是一件华贵的外袍——打眼一看,像是白色。可凑近了看,却能看到许多细密暗纹,组成了大朵大朵的芍药。芍药花瓣和花蕊,都用金银细线绣出轮廓。在阳光下一照,真是镜花水月般,又像是仙园中满园春色一闪而过,又像是许多水波在上面细密流过,点点金银光泽晃了人眼。
看上去轻软,却动用了牵拉成极细丝线的纯金白银。这样的工艺,所耗费的人力又何止千金?材料虽贵重,在这份心思跟前,却又不算什么了。
“杜大人,这件外袍,是陛下重金从江南召了百余名绣娘,日夜赶工才做出来的。那上面的芍药,还是陛下亲自画的图样。”
王礼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打量杜玉章的脸色。只可惜没等他看出什么来,李广宁已经发话,
“哆嗦什么?快带杜卿去沐浴更衣!”
很快,杜玉章被带了回来。他一头乌发湿漉漉地垂在脑后,淋漓水滴打湿了背后袍服。偏这衣服软薄,他背后那大朵艳丽妖魅的芍药刺青隐隐透出,若隐若现间,却与衣上暗纹交相辉映。
此刻一阵风吹过,有些凉意。李广宁眸色一深,他一把将杜玉章拽入怀中,解开外袍将他拢在里面。他 脸色一沉,很是不悦,
“一群废物!给杜卿沐浴过了,竟不知道替爱卿擦拭干净头发?”
“奴才们想服侍杜相的,可杜相他不愿意……”
一群小宫人战战兢兢,委屈辩解。李广宁瞥了杜玉章一眼,见他依旧是神色自若。被自己揽在怀里,他没有多说一个字,但也没将自己推开。
李广宁方才那一怒,本也就是个引子。昨夜的杜玉章叫他心惊肉跳,心里不安得很——那人原本只是骨头硬,可在他面前却还是软了三分,肯向他低头。
可昨日,为何突然浑身长刺,拼了命地与自己硬碰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