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爱之人的双手亦无法牵起的这种身份,到底哪里谈得上是自由了。”
国王与王党贵族,以及其他那些内战当中站在亚希伯恩二世一方的南方贵族之间拥有的关系十分微妙。尽管在被迫开放领地之后尝到了甜头,但这些老一辈的贵族在吃到这块蛋糕时心里头会想的往往是“为什么我不能拥有全部”,因此在暗地里搞的一些小动作总是令局势更加尴尬。
而除此之外,包括余下的两位南方大公在内,这些贵族当中还有许多人试图通过促成国王的婚姻,来攀升地位进入如今亚文内拉的核心权力圈。
虽然内战已经结束,但政治上的尔虞我诈,才刚刚开始。
在这样的局势之中,爱德华的儿女情长,只能是暂且让步。
“就算知道有外在的威胁,他们也只一心想要让西瓦利耶那边的人好看。如果只是和我本身有关的也就算了,他们打的算盘会将刚刚稳定下来的国家再次拖入战争的泥沼!”
“这种心理归根结底还是小家子气的短视,一向都被西瓦利耶所欺压瞧不起,如今好容易结束内战了,看那边还在斗争不断,觉得自己有一手好牌就想要趁此机会打过去让对方俯首称臣。”
“再加上刚刚替换政权意识到自己的位置还不安稳,还想要用这个机会成为征服西瓦利耶的大功臣,这些家伙简直是!不可理喻!”
尽管有着不少心腹,但已经成为一国之主的爱德华能够流露出软弱和愤怒的片刻,也就只有待在这间他赠予亨利和米拉的小屋之中,对着我们的贤者先生时。
“虽说按照先生的建议,开设了王国士官学院,不分男女,训练优秀的接班人。但要将这些老顽固替换下来,也仍旧需要挺长的时间啊......”
“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烛火摇曳,爱德华一声长叹。而时光辗转,又过了半个月,差不多十二月初的时候。在爱伦堡延伸出去直至海边,往南看去能瞧见当初伏击西瓦利耶骑兵时弓手所在滩涂地的一处沿岸。一座还不算有多大,由于建设者的出身而充满异国风情的简陋码头,凛然而立。
负责维持这座码头运行的人是算得上与亨利他们颇有交情的南境商人主管因亚吉,在于战争之中送来了大量物资补给确信坐上同一条船以后,这位主管就留在了亚文内拉,以自己丰富的经验主持着境内商业相关的大小事宜。
而在这之中排得上重中之重的,自然就是建设起亚文内拉人自己的码头,避免再去依靠西瓦利耶的瓦沙港。
水路交通和运输自古以来就是重要的商业贸易手段,这也是为什么发达的文明大部分都会在河流之类地区萌芽的缘由。借由水力的水路运输运载能力和运行成本都远不是陆路能比较的,简陋的小型码头落成以后和南境城邦联盟的水上贸易也能够顺利进行——这本就是写在爱德华与费列克斯家族的条约之中,而作为不遗余力支持的表现,萝丝玛丽的那个家族派遣出来的不单只有商人主管,连带着造船匠和码头的管理人员也携家带口络绎不绝,俨然一副就要在艾卡斯塔安家了的模样。
但尽管拥有以上这些目的,在十二月初,码头落成之际,第一艘出发的南境商船,所执行的却并不是商务。
它的目的地亦非南境,而是直线航行,打算前往东海岸。
乘船的人员除了我们的贤者先生以及小米拉以外,还有几名草原武士护卫着,为了夺取草原的王位决心从最奸诈狡猾的人那里学习的穆娜,以及以亚文内拉王国使节身份出行的明娜。
如今已经是男爵的她自然并非独自出行,而爱德华一世迫不得已必须将明娜送走的理由,归根结底还是在于担心二人的恋情曝光,而那些不安分的大贵族为了排除障碍令他与伊莎贝尔成婚从而加害于她。
在各种各样的情况之下,前往异国他乡暂且避难,等到爱德华将那些贵族们的权力一步步剥夺令他们无力反抗之后再回归故土,自然就成为了无奈之中的选择。
但除此之外,明娜此次以国王钦点代表的身份前往东海岸,也是在为亚文内拉的未来作铺垫。
王国是不可能与奥托洛帝国绑在同一艘战船上的,接受了被奥托洛征服的洛安王室这件事情帝国那边已经是颇有微词,而爱德华最初发起内战也正是为了获得国家的独立自主。
因此,即便是对着那个神秘而又虎视眈眈的庞大拉曼帝国,他们也需尽可能地采取中立。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为了做好充足的准备,爱德华必须派遣出能够信赖的人员前去与帕德罗西建交。
若能够通过外交手段避免战争自然是万幸,但倘若不行的话,也至少需要拥有一定的反制方案。
东海岸并非铁板一块,除却北方诸国与南方的一系列城邦以外,帕德罗西帝国的内部也有着各种各样不同的声音。作为亚文内拉的使节,挑选的这个人物必须富有亲和力、善于学习外语,机敏聪慧,并且身份地位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
于情于理,明娜都是最佳人选。
因而在192年的最后一个月份伊始,金发的女士就不得不在心绪纠结之中乘船扬帆起航,顺着往东的风一路远去。
她转过头望着越来越小的艾卡斯塔平原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但终究事务繁多且需要避人耳目的爱德华还是无法现身见上最后一面。
米拉静静地陪着情绪有些黯然的明娜。
而海浪轻拍着这艘中等商船的侧身。
日落月升,斗转星移。
时光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