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抓着这把剑看,像是它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重量一般。
米拉翻了个白眼,然后走到了另一侧调查其他的痕迹。
“对手是人类啊。”
不多时,亨利给出了判断。康斯坦丁遗留下来的阔刃大剑上面布满缺口,作为骑士长的佩剑它显然是顶尖铁匠锻造的产物。全力劈砍树干这种结实地扎根在泥土中的目标,砍中之后整把剑都会开始发颤,而以康斯坦丁的体格和力气,若是手中的武器质量不过硬的话,这份反震的力道就会传到剑上的薄弱处。
例如原矿当中含有的过大杂质或者热处理过程当中受热不均匀的部分,在这种情况下就会成为作用力的宣泄出口,从这里开始崩溃整把剑断成两截。
没有变成这样,能够耐得住这样一个身强力壮的人的粗暴使用证明了它的质量,而上面密密麻麻的缺口却也代表了跟他对打的那人武器也不会太差。
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铁匠们在打造这种尺寸的大剑时,硬度通常不会做得太高,因为一把被打弯的剑你可以有机会再扭回来,而一把“宁可玉碎”的过于刚硬的剑,一旦受损,便会导致使用者没有武器可以继续战斗。
兼顾不会被任何武器砍出缺口的硬度和不会被折断韧性的这两种相反属性的大剑,纵观里加尔大陆,也唯有亨利·梅尔身后背负的克莱默尔这一把。
但即便如此,康斯坦丁所用的这把大剑也到底是优质的钢材,能够和它硬碰硬并且砍出缺口,对手的武器也必将是上乘的工匠制作的成果。
而且还需要拥有一定的尺寸。
寸长寸强,没有相衬尺寸的话只会被康斯坦丁单方面压着打——事情好像还没有那么简单,手指抚过剑面贤者感受到了一些什么,他皱着眉把剑翻了过来看到不单剑刃就连剑面上也充满了各种划痕。
这是格挡的痕迹。
从这些细节亨利能够推理并且还原出当初战斗的景象。
他被压制了。
显然长时间的奔波对康斯坦丁的体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这或许也是他最后一击把剑砍在了大树之中却没有力气能够拔出来的最大原因。
但他仍旧赢了。
大剑上面满满的缺口当中有一些棕色的毛发,而长达二三十公分的距离当中那些锯齿状的缺口里都还有着暗红色的已经被冻干了的血迹。
加之以砍在树上的位置。
血战之后,康斯坦丁一剑将这个很可能是敌人领袖的勇夫一剑枭首,造成了极大的混乱。但他们仍旧寡不敌众,因此只好丢下大剑朝着另一侧撤离。之后遗留下来的敌人收拾了战场,获取了他们遗留下来的物品就也离开,或许是追击他们,也或许是走向了其他的方向。
在寒冬忽然到来物资匮乏的现在,就算是商人们的马车也会被拆分当成柴火拿去烧掉。而死掉的马儿也不会被放过,野兽和农民猎人们一个个都是投机主义者一旦路过就肯定本着不捡白不捡的想法会顺手带走一点什么。
除了康斯坦丁的那把大剑他们拔不出来以外,其他的东西基本上都已经被消灭得一干二净。
没人在乎这是什么死者遗物之类的,他们只是路过,所以顺手就拿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说着“反正死人也再用不上了不是吗。”说服自己,但却从没想过如果哪天自己死了东西也被路人捡走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人类的冷漠在这些细节上,显露无遗。
这种投机主义与人人喊打的老鼠极为相似,所以细细想来,许多人对于老鼠的憎恶,又莫不是“同类相斥”。
“......”亨利左右观察着,而米拉则皱起了她好看的小眉毛。
踪迹已经被完全破坏,他们无从下手。
在遇难之后等待救援的最佳方案是尽量待在原地不动,这样既能减少消耗又能方便救援人员找寻。巴奥森林当中有这条没有什么岔路的通道对他们来说本是一件好事,但在确认康斯坦丁一行人确实如预想的那般是遭受袭击之后远离了大道,这下问题就变得大条了起来。
这片森林很大,非常、非常大。
蜿蜒扭曲穿过它的古道,不过是在巴奥森林靠近外围的八分之一位置,而康斯坦丁他们逃亡的方向很明显是更往深处去的广袤森林。
覆盖面积极广的森林,到处都是白雪皑皑常人一旦偏离大道进入其中很可能被相同的景色所迷惑从而无法辨别方向。
而就算万一能够分辨得清楚。
仅凭他们二人,也会像是海底捞针一样困难。
“走吧,继续上路。”米拉在那边的调查也没有发现什么有意义的东西,除了确认他们确实是和一些人类战斗过以外,由于后来又来了很多浑水摸鱼的人,即便把雪拨开,下面的脚印也都是混乱不堪重叠在一起的,到底具体是向着哪个方向前去这一点无从辩别。
但即便如此,他们也还是必须上路。
因为对于康斯坦丁他们一行人而言,两人是唯一的希望了。
“咚——”包裹着皮草的保暖马鞋深深踩到雪地之中,在将康斯坦丁的大剑塞到了马鞍的侧面绑好之后,两人错开了大道,朝着东面广袤无垠的森林深入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