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没有强到能够像贤者那样在十几名弓骑兵的围攻下都仍旧保证不被命中不着甲的部分。
盲目、莽撞、下意识地就想要用纯粹的力量来解决——尚且年幼的她在观看自己老师的战斗时,总是免不了地就会停留在表面上这种简单粗暴的强大,而忽略他每一步当中深思熟虑的部分。
直至现在,她都仍旧有许多时候会下意识地倾向于去模仿他的行动。
但也许是这新月洲北部冰冷的空气和紧张感使得她的头脑飞速地转动了起来,第一次——不是在战斗之后进行反思,也不是在受伤之后的自我检讨——第一次,身处战斗之中时,她意识到了贤者行动的目的,也从而明白了自己该如何去做。
他吸引了所有的火力,这意味着没有人对她投来足够的注意。
这些弓骑兵们形成了三角的夹击,每当贤者意图朝着一个方向突破,这个方向的人就拉开距离,而其它两队仍旧可以形成夹角,令他瞻前顾后,不得突击。
风吹了起来,夹着些许的雪,拍打在洛安少女的脸庞上。
与雪同色的头发轻轻摆动。
而她呼出了一口气,在不被人注意到的情况下仔仔细细地缓慢瞄准,扣下了轻弩的扳机。
三角夹击,贤者不论朝着哪一个方向突破,剩下的队伍都仍旧能够对他形成钳制。
但若是三变成了二呢?
追赶上来的武士虽有战马的优势但米拉从没打算跟他们正面硬抗,她用手中的轻弩争取着时间同时借助掩体和地形灵活地躲闪着。
而亨利抓住了这个机会瞬间就让武士们减员了小半。
“哈——哈——”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的洛安少女飞奔着,饶是利用了地形和阻碍她仍旧跑不过马匹,武士们成功地拉近了距离,但米拉却也并非毫无目的地逃亡。
“锵——嘭!!”从侧面冲来的亨利在与她汇合的一瞬间又带走了两名武士,而武士临死之前射出的一箭在命中了米拉身上的布里根地板甲衣之后也被弹开。
强大的力道使得洛安少女站不稳摔在了地上,但除了因为遭受冲击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之外,她却也没有任何真正意义上的伤害。
“咳咳咳——”矮人工艺的高品质防具物有所值,两人身上穿着的防具最少已经救了他们性命好几回。虽说那原本精致的天鹅绒表面也因为被命中加上摸爬滚打而有所脏污破损,但在那之下坚固的淬火钢制甲片仅仅增添了少数划痕。
“没事吧。”亨利拉起了米拉,紧接着两人都再度借助掩体躲藏了起来。
他们成功解决了不少敌人,然而伤痕累累的武士们也重新聚集了起来——他们的士气并没有遭受太大的损失。这些人仍旧目的坚决,这不是流寇能有的意志力,这是货真价实的叛军军人。不达成目的他们不会就此退却。
“弩矢,用完了。还有一台摔坏了。”米拉揉着自己被弓矢命中阵阵酸楚的侧腰一边说着,而贤者点了点头,刚刚探头瞄了一眼就迎来了一枚弓矢。
风变得更加剧烈了起来,冬日本就不甚剧烈的阳光开始因天气变化而更加黯淡。夹着雪花的狂风吹得裸露在外的皮肤阵阵发疼,气温降低开始让他们手脚麻痹。
“锵——”洛安少女拔出了腰间的单手刀,她有些紧张,因为剩下的人虽然不多了,但她自己的体力也消耗了不少。
武器装备和人手的不充足使得他们每一步的行动都是在冒险,尽管前面成功奏效,但对方也因此变得更加警惕了起来。
神社这片平地尽管有些地形起伏,却仅有神社一间建筑。近战手对付弓兵的方法除了偷袭也就只有利用复杂地形掩护拉近距离了,这不是他们理想的作战情况,劣势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他们被逼在了鸟居一侧的洼地,通往山上小屋的通道在左侧的远处,但旁边是悬崖峭壁要跑过去只能通过没有任何掩护的地面。
余下的所有武士已经都把弓对向了这边,他们合流之后再度陷入了被包围的局面,而已经使用过的计策明显不会再度奏效。哪怕贤者再度冲出,这些人也拉开了距离不会再被他吸引过去,而是会集中火力优先攻击米拉。
意识到自己成为拖累的洛安少女有些不甘,但亨利只是沉默地揉了揉她的头。
风吹了起来。
月之国的人将这种夹着雪的凛冽寒风称之为吹雪。
神社鸟居上的注文绳落满了雪因为重量而下垂,而在狂风之中,它摇摇欲坠,最终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瞬间“啪”的一声断掉。
像是植物一样麻木地待在原地的那些被转化的村民们,因为武士之前上山的时候他们也毫无反应的缘故,仿佛成为了山水背景的一部分,没有任何人在激烈的战斗当中曾对他们投来注意。
这也因此,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沉浸于彼此战斗中的双方,都没有能够及时反应过来。
“吼——!”
张开的血盆大口。
“咔!!”直接咬穿了牛角武士的胸背甲。
仿佛破布偶一般杂乱拼接的身体上几只没完成融合的手臂仍在乱舞着。
而那没有长着眼睛仿佛鳗鱼一样的头颅,只有一张大嘴无比显眼。
“啊啊啊啊!”被袭击的武士惨叫着开始了反抗,而贤者一把拉起呆愣的洛安少女就抓着这个机会开始朝山上的小屋跑去。
“你们快——”显然是回来找他们的绫抓着另一把弓站在那儿只说出半截话就没有继续。
她愣愣地看着在神社面前那个仿佛娃娃鱼一样有四肢和尾巴的生物。
“进化还没结束,它还在,可是这——”
“没时间发呆了,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