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便的火镰和石英配上碳布仅仅占据掌心大小的空间;切成小拇指长浸了融化蜂蜡的麻绳只要揉开就可以成为不错的引火物和临时烛芯。此外再加上缝纫套装与修复利刃用的磨石,再备上一些药草绷带之类的急救用品,将这些分装到缝隙和表面都抹了蜂蜡烤融进去的防水腰包,便构成了形影不离的随身套装。
老练的冒险者都有自己的一套随身装备,这套装备通常是和匕首短剑结合在一起的。而随身的长剑之类则通过可拆卸的挂扣或者皮带扣额外挂载。如此的设计是为了方便在进入室内坐下时可以暂时解除长剑,又或者在一些禁止明面携带刀剑类武器的地方,可以先摘下裹起来放着。
毕竟哪怕是较短的剑也通常有一米左右,人在坐下来的时候实在是十分碍事——这点换到一行人眼下在森林中行走的时候亦是如此。
出身北方藩地的老乔和弥次郎对南方的森林有多密集一无所知,尽管贤者在前方带路而他俩又只携带一把长腰刀,但在林间穿行时刀鞘仍旧时不时就会磕碰到树木枝丫。
和人的刀鞘精美如艺术品,木芯的鞘表面大漆通常会处理得如同镜面一般光滑。但越是完美的东西瑕疵就越是刺眼,在林间穿行不一会儿,弥次郎已经开始再三回头看着自己的刀鞘,并且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武士们的武器保养几乎是带有仪式性神圣化作风的,对于任何一名武士而言,刀剑出现了生锈之类都是可耻的。而刀鞘也是如此,满是划痕磕碰掉漆的刀鞘被视为是作风懒散粗心大意不守武士之道的失格者,而一向追求成为完美武士的弥次郎自然对这点感到难以忍受。
只是这一路以来他也已经成长许多,换做当初尚在青知时甚至是刚出发不久,只怕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开始大发雷霆甚至抛下其他人独自转头回去罢。
以大局为重,在这种情况下去克扣这样的细节是非常不成熟的。在小少爷自行调节了心理的同时,前方带路的贤者也停下了脚步。
“这边的路况蛮不错,还有一些残余的建筑物,看样子是到了一座村落了。”爬了一小段的路途,又往下走了一会,想象中的山间清泉尚未出现,但却有了另一个更好的目标。
不论在哪,人的需求都总是相似的。既然附近有聚居地,那多半里边也会有水井之类的水源。
即便没有水井,考虑到山路难行,这边的人多半也会有个固定的取水地点,所以先到村落之中探查一下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做。从山谷地带这个很广阔的概念一下子缩小到了村子的水源,即便看似只是一件小事,但亨利的作风也仍未改变。一步步确定目标,雷厉风行的同时却也有一个明确的概念,不会原地打转在无意义的事情上面纠葛。
新月洲有一个名为曲径通幽的词汇,能表达类似意思的还有峰回路转豁然开朗等词汇,而这也正是弥次郎等人几乎想要脱口而出的词汇。
坐落于山林之中的村落规模不大,与之前隼人聚居的村子大小近似。但看样子已经废弃了相当长久的时间。
荒废的耕地里长满了杂草,外围的一些房屋也已经破败。看着这幅光景,再想起紫云那边贵族们花天酒地的样子,一时间让人有些说不出话来。
几乎没有与外国交流,又占据了整块大陆作为一个国家的月之国,基本上是一个以农耕为主的国家。
泰州所见的那一幕十分令人钦佩,可在进入章州之后一行人所见的细节却愈发令人担忧。
武士阶级当真还是这个国家的荣耀吗?
华族鄙夷武人,觉得他们是吃白饭的;民众也觉得这些好斗的家伙很危险,虽然不会明面说出来。
弥次郎像是很多年青的月之国武家子弟一样,怀抱着成为完美武士的理想出生长大。然而这一路以来他所遭遇的事情,却尽是不完美与妥协。
自己所属的阶级,在如今的他看来,愈发像是传说中会吸食主人生命的妖刀。
庞大的武士阶级啃食消耗了这个国家的生命力,耕地荒废村庄破败民众不知何处去。
只有腰里插着刀身上穿着华服的武人仍旧在耀武扬威,大声嚷嚷着关于自己的信条、仪式、尊严与一切是多么地重要。
他们是没有见到自己所见的这一切吗,还是选择了对这些视而不见呢。
“看到水井了。”亨利的话语打断了弥次郎的思考,而位于半坡上观察了一下的一行人在确定了村里确实有水井后,便径直朝着它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