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木棍,终归不是锐器呀。”贤者竖起了一根手指,言简意赅。
“啊!”最先反应过来的反而是阿勇,其它的武士们也若有所悟。
“木刀若要击倒对手,需一板一眼以强力打击。模拟刺击时更甚,因为木刀的尖部是圆润的木质,若不配上冲步的话击中穿着防具的对手,对方恐怕都无法注意到冲击。”亨利接着说道。
“所以,以比武追求为主的剑术,在漫长的岁月当中便形成了。”
“要用足够大足够狠的动作,剑术才具备威力的印象。”他一针见血,而旁边的洛安少女也跟着猛点头——来到新月洲以后她交战过的和人剑客也有不少,而她发现的一点就是这些家伙都特别喜欢大开大合的斩击,好像不把刀高高举起就没法劈砍一样。
“可锐器并不需要这样。”贤者举起了手中的打刀,用手指指着它的尖部到刃部。
“它不是木棍。”
“仅仅是存在于此,仅仅是将它陈列在对手的面前,锐器便具备有杀伤力。”这个历经的战斗恐怕已经逾越千万的男人毫无保留地透露着他对于兵器的了解:“木刀需要用足够的速度和力量挥舞才有打击能力,因为它圆润的木质刀身若无这些加持便没有丝毫威胁。”
“可钢剑即便在最近的距离,用最小幅度的动作贴着对手的皮肤轻轻一拉。”
“也会使人血流如注。”
“标准的剑术训练没有错,那些挥舞方法也确实能造成最高的伤害。”
“但实战中对手不会永远都给你能够最佳发挥的空间,如果被限制在无法大幅度挥舞的狭窄空间会怎么办?如果敌我混战对手的身后有友军存在若是穿刺过度可能会伤到自己人又该怎么做?”他一字一句地询问,而自认这一路上已经经历过许多实战经验大涨原本信心也有些膨胀的武士们都沉默了。
“剑乃锐器,它不需要总是大开大合奋力挥舞才能发挥出其威力。”
“你所需要的,是把模拟钢剑用却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木刀技法忘掉。”他这样说着:“用你们和人的比喻,叫‘破而后立’。”
“不要被标准所束缚,以为剑只能按照招式挥舞。却也不要忘掉那些标准。记住手中的武器是锐器而非木棍,以这种新的认知去将之前的方法融会贯通。”
“等你熟练掌握这一切后,我们再来上第二课。”
短短一瞬的交锋加上这一席话,就像久未完成的画作被填上了最后一笔,令多多少少感觉自己有些问题却进步缓慢的小少爷茅塞顿开。
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过去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长刀。
亨利也收起了刀,而米拉凑了过来,白了他一眼。
“老师你也太偷懒了吧,和教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而且这种简单的东西早点告诉他们不好么。”她这样说着,语气看起来是责怪实际上却有些小得意。
“因为他有基础啊。”贤者耸了耸肩:“只是有一些关键节点与认知走歪了。练习的时间越是长久、水平越高,形成的认知就越发牢固与深刻。”
“除非本人有改变的意思,否则说了也没用吧。”一如既往地,我们的贤者先生看得很透。
“倒也是。”洛安少女点了点头,这么长时间的交往她算是也明白了这些新月洲人的德行——他们对自己文化的许多事情异常自信与固执,若不是本人有求知的意向的话,开口‘教学’只会被他们觉得是卖弄而导致矛盾。
——但她接着反应了过来。
“等下,我怎么感觉刚刚被鄙视了。”她回想了一下刚刚的话越想越不对味,但贤者只是耸了耸肩:“说你没基础不只是事实而已嘛。”
“你这个糟糕的人。”气的跳脚的洛安少女追着自己的老师跑到了另一侧,而院子里的小少爷与其他武士们稍微讨论了一下后又盯着自己手里的刀陷入了沉思。
日落月升,7月缓缓地在这个渔港的上空飘过。
这是他们最后的悠闲日子。
时年大月历4164年8月7日,新月洲立秋节庆。
位于北部的新京军事重镇泰州。
陷入了黑暗之中。
先是定时来往的联络人员错过了报告,之后原本络绎不绝的商人旅客在进入泰州境内后一概失踪。
察觉到异样,新京派遣去侦查的斥候也接连一去不返,不论是多么精锐的武士都失去了声息。
但凡入境便一概失踪。
仿佛连传信的斑鸠都无法飞离泰州的上空。
章州往北的区域在新京的地图上被涂上了鲜红的颜色——没有任何消息能从其中传出,他们完全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
8月20,新京不得不再次派出之前便伤痕累累的巫女部队——面对这种无法解释的现象,这些掌握神力的存在是唯一的仰仗。
但就连她们也失去了声息。
8月29日,一封来源不明的匿名信被送到了新京。
上面清楚地写着。
“新月之剑已折。”
恐慌开始在高层华族之间弥漫,不安感令他们之中许多人都开始增加自己住宅附近的安防——最少明面上的说法都是如此。
一夜之间,新京城遍地戎装。
忠于新京的将领们在命令下率领少股部队前往章州,而在紫云寻欢作乐的武家子弟们也收到了他们原本以为此生都不会有的天字第一号召集令——‘就地武装,为皇帝誓死奋战。’
紫云要变成前线了。
尽管忧心于与藩地彻底撕破面皮会导致的一系列问题所以新京仍旧苦思冥想着要用何种借口解释。
但南北的两大势力终于都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