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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以群分。
作为群居的社会性生物,人类总是免不了会把自己归属到某个群体之中去。
最原始的群体是以血缘作为纽带的“家庭”这种单位,与任何具备群居习性的生物相同,它是与生俱来的本能,由亲缘关系维系的紧密小团体。
而当人类发展出文明、出现社会结构以后,更多的“群体”概念也相应而生:
以共通的语言、文化、习俗作为基础的“民族”概念;
以共通的信仰与忌讳作为基础的“宗教”概念;
以及融合了以上两者并将之扩大的“国家”概念。
当社会安稳和平发展时,这个“群体”的概念会囊括得很广——都是同一宗教的信徒;都是同一国家的人;都是同一个民族。
但灾难到来因而社会动荡时,大的“群体”就会重新分裂,切割成无数个细小的群体。
“国家”再次切割成以“地区”或者“村庄”区分的小团体——倘若物资与照料的能力都有限,在一群人之中必定还是老乡抱团更好取暖;而宗教人士在艰难年代自身难保时,也往往只会为信徒们提供庇护。
优先照顾自己人是一种本能,也是一种正确的、更能保证自身生存的决策。
诚然它听上去有些冷血,有些“不够文明”。
但在文明自身都已经出现动荡的时节,给予所谓的人性温暖时也得好生斟酌。
善者亦需持剑,无力自保之人的善意只会给自己惹来灭顶之灾,这种事情古来都不算少见。
大火连天,即便贵为贤者,亨利也未能预料到水俣的这一切事端会发展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泰州发生的事情风声传来不过一天时间,即便确实会引发一定程度的恐慌,也绝对没有到统治阶级所无力镇压的程度。
数千年光阴养成的强大固有阶级观念下,和人民众是十分顺从的。对于贵族阶层的恐惧会让水俣华族稍微出动一下做点动作便能够平息那些谣言与风声——不是进行解释,而是以严格管控的形式控制谣言传播。
基于平民与贵族之间的知识水平差距,许多平民即便是贵族出面解释泰州出事不会影响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也不一定能够理解内容。但他们其实也完全不必进行解释——至少现在不必。
因为泰州出问题不会影响到水俣的粮食供应,这一点确凿无疑是事实。所以水俣的管控者只需要把谣言给抑制住,维持稳定确保那些上蹿下跳搅混水的人都息了声,或者再进一步控制下趁机炒价格的商人们。待个三五天时间,民间意识到食品和各种东西都没有太大影响能够正常供给,这种恐慌自然就会烟消云散。
——这正是亨利以及青田家诸位在看到白天的大采购却仍旧没有立刻离开水俣的缘由,他们都认为水俣的华族是完全可以控制得住的,而且那时候也只是采购罢了没有演变成暴动的倾向。只是这件事情的发展过于反常。
不过一夜之间,事态就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显然有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我们的贤者先生立即反应了过来,风声传到客栈之中虽然模糊并且有了很大程度的添油加醋需要自行过滤,但事态的大致发展他们也得以从中知晓。
有些什么人,在每一个关键的节点都加了一把火,使得混乱的局势瞬间一发不可收拾。
“是藩地的叛乱者?”鸣海如是怀疑着,作为一个优秀的军人他的思维相当敏锐——鸣海的观点从军事上来说有理有据:结合泰州的失联,作为军事重镇新京必定会派遣援军。而水俣作为渔港的同时也是章州往南的重要交通枢纽,若是在水俣引发混乱的话,便可以阻碍援军的到来对章州形成孤立,进而进一步扩大北方的优势。
他的看法很有道理,从纯军事行动的角度来说是超越了小格局和人武士常见思维,具备战略思维的人才能得出的结论。但亨利摇了摇头——贤者看的更深也更远。
“藩王想的是上位,他们并不想破坏月之国现有的社会制度和阶级秩序,他们只是想把新京的统治者换成自己。”如此直白的话语若是放在半年前可能还会因为不敬而惹怒青田家的武士,即便现在被其他人听见也会引来矛盾,但亨利直接地便说了出来。
“平民谋害华族开的是一个坏头,即便是北方的叛军也不会乐意见到这种情况才是。”
“虽然战争这种东西一旦全面展开,破坏的范围永远会超出交战双方的预想就是了。”亨利耸了耸肩,他所说的话语平白但一针见血,青田家的武士作为月之国的贵族阶级自然懂得下克上的严重性,他们一听便明白贤者的话在理。
这里有很多件事必须彻底摊开来讲:
新京不是不知道北方藩地有谋乱的意图——实际上如果新京全面信任藩地,那么泰州这道防线以及紫云布置的大量武家子弟也不会存在——只是他们不知道规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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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 许多人将战争当成了一种黑白分明,一旦开战就是全面战争并且没有回转余地的概念,但事实并不如此。
新京与藩地之间的摩擦时而有之,就像里加尔西海岸那边两个接壤的王国或者领地常有的:小股规模的部队在边境交战,吞并一些边境土地或者掠夺一些东西。有的时候藩地只是贪图边境一块富庶土地而派兵进攻,而新京再打回去——这是战争吗,是的,但并不是不可挽回的那种。
双方日后可以坐上谈判桌讨论关于领地的归还或者赔款之类的问题,因为战争从来就不是目的本身,它只是一种达成目的的手段。若是可以用其它手段满足目的,那么和平自然也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