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我平静无波道,“轮拨呢,第一下就要表现出凌然气势,毕竟是虞兮虞兮奈若何的乱世呢,你这算什么样子!”
“夫人教导你是看得起你。”黑服见她脸上满是不忿,忙劝道,“还不快点!”
“什么夫人……”小敏嘟囔道。这一声很低,却被我听见了。
眼皮一抬,一杯早就凉透了的茶扬手就泼了出去。翡翠茶汤伴着小如雀舌的茶叶湿淋淋地浸透了她的旗袍,看上去十分地狼狈。我一步步地走过去,把手上的粉钻伸给她看。
“想拿就拿走吧。”我笑。从前只觉得这玩意传了无数人的手,非常的不吉利。现在,反倒是占了它的光。小敏恼火地看着,却根本不敢伸手。
“那么,请小敏拿出本事来再弹吧。”我懒懒地趿拉着猫跟鞋,一仰头歪在沙发上,“不是么,人都说我是祸水,你倒是有能耐收两家茶礼!”
“再弹!”我命令道。于是琵琶又呜咽地响起来了,乏了底气又确实基本功不咋地,那曲子听上去和哀乐一样。我只觉得耳朵都给这魔音修理了一遍,不觉恼火道:
“你还是放过我吧。”
听出我的语气带着怨气,黑服有些慌张。他微微屈膝,正在我以为他要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时,他居然反手一掌,硬生生给了小敏一耳光。
不理会身后那委屈的泪光,黑服依旧恭敬:“惹怒了您,她打死都是应该的。”
接着几十个耳光就噼噼啪啪地下来了。很快,小敏的脸就肿了起来,她也不敢哭,只是从喉咙里哼哼两声,像是一只丧家之犬般。而那黑服并不曾留情,左右开弓,仿佛那根本就不是他手下的人一样。
这算是苦肉计吗?我顿时觉得非常乏味,也不想再难为他,于是道:“算了,你们可以走了。”
看来我不太适合做什么缺德事。真是想不出古代那些宫妃把下人打死的,是怎么办到的。
是积累了太多的怨恨之气吗?
“还不快谢谢夫人!”显然黑服松了一口气。估计他也看出我就是上门来撒气的,使劲又拽了一把还在哭着的小敏,后者跌跌撞撞地抱着琵琶就往外走。我很无奈地看着,喝了一口凉茶。
这什么服务啊,坐这里半天了,茶水都凉了也不给续上热水!
我心里吐槽着,听到隔壁那嘈杂之声越发地大了起来。雕花玻璃上有人影幢幢,看来是发生了什么稀奇事,使得这些服务员宁可冒着被人骂的风险也要去凑上看看。
纯白不带一丝杂色的毛皮迤逦到地,狐毛长如芦苇荡的水草,几乎要把人整个埋进去。皮草这东西,向来因为各种无聊组织的宣传,总是与恶俗,暴发户沾不开边。而鹿皮沙发上的人,半醒半醉,黑发如墨遮住眼眸,纯白貂绒毯子掩住他大半个身体,越发衬得他面庞如玉,眉间的一二分慵懒也不似世间那些酒色财气,而给人以清贵之气。
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一瞬间我竟以为见到叶景明了,然而,终究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