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干嘛?我急了,就要上去抓住他问个究竟。旁边却有一人轻轻拽住我的手臂:
“夫人还是不要做多管闲事的好。“
什么多管闲事?我怒气冲冲地回头,却是刚才侍候我的那个清秀黑服。正在这时,又有一个青年瑟瑟缩缩地从偏门进来,他仿佛对眼前的奢华心有顾虑,正犹豫着要先迈哪只脚。冷不丁他身后的黑服死命地朝他后背上一推,扑通一声,青年彻底地摔了个跟头,咕噜噜一直跌到男子脚边。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仿佛对此种情景习以为常一样。那青年哆嗦着,竟然连话都不会说了。
看来又是要重复这种貌似俄罗斯轮盘赌的把戏了。身侧黑服恭敬地低头,可是那种恭敬明摆着是不要让我往前一步。于是我索性拨开人群,朝花厅的沙发上狠狠坐下来。
黑服随之在我身旁坐下。他伸手捂住壶盖,无声无息地向一只天青色瓷杯注入茶水。他的眼睛柔和而专注,安静得像一盏傍晚的路灯。
这些人多少都是受过训练的,否则也不至于让那么多的夫人小姐乐不思蜀。我清了清喉咙,勉强道:“那你说说,这是在搞什么把戏?“
“夫人小心烫。”黑服微笑,伸手将瓷杯递给我。他沏的茶温和醇厚,在气躁后越发地感觉唇齿生津,仿佛怒气也随之消散。等我喝了近乎半盏,他这才缓缓道来:
“其实,这是先生仁慈。杀人抵命欠债还钱,借了别人的钱,怎可以不还呢?”
“那他们……”我停了手,抬头问他道。
“公司的规矩是,中午之前不还钱,过了日头就要重新计算利息。”黑服微笑道,“而我们的利息也并非不合法,三分利而已。”
我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三分?听上去是不多,但利滚利压下来,又有几个还的清?法律规定,借贷双方约定的利率超过年利率36%,超过部分的利息约定无效。呵呵,他倒是挺会打法律的擦边球!
到此,我算是有些明白苏郁明的资金来源了。
“欠债的是大爷,我们先生也厌倦讨债。于是决定今天,给他们一个机会。”黑服轻描淡写,顺手拿起桌上的五色糖盒,用牙签从里面扎了一颗蜜枣递给我,“夫人,请吃。”
我接过放入口中。那蜜枣估计是用上好的椴树蜜炮制,清甜可口,却又不腻得人牙齿发酸。
“赌单双骰子,如果猜中了,本利全免,”黑服不慌不忙地剥起了山核桃。这种临安特产的果品皮薄而仁碎,他倒是有耐心,一粒粒地剥出来,落在微黄的原木纸巾上如星星。
“如果不中,那么本利加倍,愿赌服输!”
本利加倍!我瞠目地看着他。六分利息再加上利滚利,就算是赫尔墨斯亲临,也永无出头之日。
真倒是使得好计策,他抓住了这些人急于翻本的赌徒心理,不声不响地再敲一笔。至于那骰子,哼,做惯庄家的人,色子盅又在他手上,手腕微微一颤就可以是个新天地。
这些人真是……看刚才那小姑娘不过二十来岁吧,怎么就想起去借高利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