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你在这里习字,黄珠,你陪我去山中走走。”
事不宜迟,有准备总比无准备好,唐眠起身道。她手头上有很多药草了,然而还有一些是宫里头也没有的,她必须到山里自己去找找。
“诶?不带我去吗?”
“你不是要识字吗?”
“我……”青鸾抓抓脑袋,不知如何取舍。
“你就待在这里好好习字吧,今日难得能坐下来还没睡着,过两天估计就不成了吧。”唐眠笑道。
她这句话才说完,侍女里一片笑声。大家都记得前两天青鸾坐下来看不到两个字就呼呼大睡的事。
“皇后娘娘!那是那天我累了!”青鸾脸红辩解,却不敢再说去字了。
唐眠任由军士开路,侍从跟随着,假意游玩,拨弄着路边的花草。反正他们也不可能知道她在找什么。在《怜花宝鉴》中有这种无忧草的记载,说是在函谷关一带很是茂盛,甘泉山与函谷关还是有些距离的,然而气候当是无大差别,唐眠也便来找一找。哪怕不行,或许还能找到点其他有用的药草。
在山中转悠了半天,到得傍晚,真让她发现了一小片无忧草。
无忧草长得极丑,巴掌大的叶子上的花纹扭扭曲曲,颇有些凌乱,叶边缘常有虫蛀纹,有时能深入半指宽。然而不知为何,竟也有了奇异的美感。
“这草漂亮,帮我摘些来。”唐眠一吩咐,周围侍卫都有些奇怪,但还是很尽职地撅起来了。
“啊,这草我知道,要是晒干用来泡茶喝,能解饥,所以才叫无忧草。”黄珠道。
“是吗?”唐眠笑了笑。
“嗯,我小时候也喝过,不过这东西很难喝,也不能多喝,因为喝了他虽然解饥,但是实际上可不顶用,一直喝,哪怕不饿,也会饿死的……我小时候,有人就是喝这个……”黄珠似乎心有余悸。
唐眠拍了拍她的肩。黄珠开颜笑一声,指挥侍卫选择几株好看的。
唐眠倒并不在乎长得好看不好看,不过总得做个样子。药性最重要的便是其中的相生相克之理,无忧草单独食能解饥,实际喝多了却会饿死,正说明这种草的可怕之处。所谓的饱腹感只是一种错觉无忧草,正是能迷乱人的神经的。这种药效若是与其他药草合起来,便能成为可怕的毒。
唐眠收了草,便回到了高光宫,正遇到来送饭的宫人。
众侍女见她们回来,捂嘴笑着指指已经睡死在席上流着口水的青鸾。
唐眠和黄珠也相视一笑。“别叫醒她,晚饭给她留着就行。”
吃了饭,唐眠不再如以往一般散步,立刻道:“黄珠,把我带的那包草药和杵臼拿来吧。”
“诺。”黄珠走开一会,回头便拿来了唐眠早就备好的东西。
“娘娘是要做什么?让黄珠来就好。”黄珠跪坐下来,看唐眠敛袖准备杵草药的样子,道。
“不用,横竖我也没事做,玩玩而已。”
杵子碾了几下陶臼,发出沉闷的声响。黄珠在一旁睁大了眼睛看。
青鸾被这声音吵醒了过来,唐眠让她再睡会儿,然而大家又是一番嘲弄,青鸾也睡不着了,追着那些小侍女打闹。
这时,已近亥时,门外有人报皇上又送了米粥来。
这几日,刘彻有令,陈皇后新到甘泉宫,怕所食之物不适口,又常读书至晚,所以到了晚间,便派人送些吃食来。他这口谕一出,又有不少甘泉宫的侍女被“专情”的皇帝打动了,“金屋藏娇”的故事已经流传开了,却又在甘泉宫火了一把。
唐眠是不知道刘彻装深情痴情好丈夫又有什么打算的,估计又是什么怀柔政策。不过那些点心倒真是不错,她有时候也挺喜欢吃的。不过今天送来的晚餐里有她喜欢的蹄?,她多吃了两碗汤饼。一听送来的是甜汤饼,她就有点倒胃口。倒是青鸾听了,突然口水直流,满屋子都听见她的肚子咕咕叫。
她睡过了头,没吃晚饭,醒来就饿了。
“我吃不下,给你吃吧。”唐眠看她投射过来的水灵灵的不加掩饰的“我想吃”目光,笑道。从她开始分楚予和青鸾菜开始,宫里的东西便都是不吝啬的,青鸾也是被惯坏了的。
“多谢娘娘!”青鸾欢天喜地地接过碗去,美滋滋地吃起来。
“你去跟皇上说,汤饼我吃了,很好吃。”唐眠嘱咐那送来食物的宫人,这宫人原是甘泉宫在的,这几日送东西的都是她。
宫人唯唯地答应了,脸色却有些青。
唐眠看她脸色青白,手脚颤颤,突然想到了什么。
“青鸾,别吃!”唐眠一甩手,青鸾手中的碗已经被她打开了,一碗汤饼洒在地上。
青鸾瞪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眨了眨。她觉得自己的口水又流出来了,忙去擦一擦,然而竟然擦不干净,她觉得丢脸,慌忙拿袖子去擦,袖子上却淌下一片红。
“咦,我的口水什么时候变红了?”青鸾疑惑。下一刻,她便倒了下去。
“青鸾!”唐眠一把扣住她的脉门。脉象几乎虚无。这毒是剧毒,青鸾的喉口已经僵硬,竟是连催吐都来不及。若她有内力,尚可一试,然而这个身体,偏偏毫无用处!
“来人,快去请太医来!”她大声道,“快去请太医!”
然而回答她的,是高光宫外侍卫整齐的步伐声和火光,似乎还有无数人念咒的声音。
“高光宫巫蛊作祟!陈皇后薨!”
唐眠一惊,转身欲起,那个送汤饼的宫人却突然冲了过来,手中一把匕首,距离她已不过一尺。
唐眠身体下意识一避,一手抓去,欲夺宫人手中匕,然而一个黄色的身影却冲出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娘娘!危险!”
“……黄珠。”面前的身影倒了下来,落到唐眠身上,唐眠扶住她的腰,手却被滴下的鲜血濡湿了。
高光宫内的侍女乱作一团,已不知发生了何事,伏跪在阴影处,噤若寒蝉。
“高光宫巫蛊作祟!陈皇后薨!”
“高光宫巫蛊作祟!陈皇后薨!”
门外,一声又一声整齐的喊声在唐眠的耳边环绕,震动着她的耳膜。
“娘娘薨了?不,不,娘娘可……无事?”黄珠抓着她的手,声音虚弱。
唐眠的眼,突然变得血红。
“刘彻,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