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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情况并没有好转。又有几批难民来到了八藩区,但这里已经没有空间留给他们了,于是叠西只好安排警员引导这些人去周遭的礁屿暂住。那里没有房屋,没有饮用水管道,只有一堆还没有搭建起来的帐篷和炊具。但至少,那里也没有战火。
渔民还在八藩区下界的海域发现了许多浮尸。它们肿胀苍白,漫无目的的漂浮着,每分钟,还有更多的残肢碎片缓缓沉入深海。渔民说,每天早上出海时,海面上布满尸体,傍晚回到排筏时,尸体便全都消失了,只有游弋的嗜血鱼群心满意足的离开这里,剩下的红金色或黑绿色军服像是残破的旗帜一般随波荡向远方。
我和珠儿不再为关于和平的主题辩论,但我认为,现实无时不刻不再印证着珠儿那偏激的想法——现在,和平的确高于一切。无论胜利者是苏兰朵人、屠茶人还是莫氏人,普通人需要的是没有战争。
换言之,这场战争的胜利同普通人是否又联系紧密呢?一场胜利能给那些流浪乞丐、被压迫的工人和庸碌凡人带来什么呢?他们当真能感受到荣耀吗?更何况,若战争如此持续下去,只会有越来越多的死人,但胜利对死人是没有意义的。
接着,第三场雪又来了。没有风,只有雪花安静的落在城市中,它或许会带来又一次坍塌事故,也或许会将道路阻塞,而那些瑟瑟发抖的难民更可能会引发新一轮火灾。城市中的所有人都异常紧张,难民据点出现了更多警员和志愿者。
我在二十漏时前回到了住处,姜加和珠儿给我留了张字条,说是要去珥拾大使馆领些棉服御寒。我盯着壁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点燃它。城市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我们已经有三天没能买到肉了。
有人敲敲门,我急忙站起身来,一条棉被或一件棉服在冬天也足够温暖了。我推开门,是苏门伏长,也是夺冷人留在此地的大使。
“伏长先生?”我有点惊讶,战争开始后,夺冷人仿佛消失了一般,几乎所有人也得忘记了南方那片神秘的炎热岛群。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身后有两位武官走向前来。
“这是做什么?”我感到了久违的紧张,急忙向后退去,掏出腰间的手枪。
两人死死钳住了我的胳膊,将手枪夺了过来。
“你撒谎了,你可以对那些黑塔遗迹做些什么。”苏门伏长说,他并不理会我惊讶诧异的表情,“无需辩解了,夺冷人将会给你公正的审判。”
比起之前的遭遇,夺冷人的劫持让我感觉十分“舒适”。两位武官给我披上了暖和的大衣,并且将我夹在中间,所以我感受不到一点寒冷。我们向冷清的东南港走去,远离了城中喧嚣的难民营和中心广场。
一艘暗金色的小艇在港口静待我们。两位船员拉开舱门,我们匆匆进入,紧接着,那扇厚实的舱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这里依然温暖,精细的金纹雕在有着黑色木纹的内饰上,所有座椅都有天鹅绒坐垫,地毯也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这是我坐过的最好的一艘小船。”我对苏门伏长说。
他冷冷看着我,然后命人将我拷在一把椅子上。接着,两位船员进入驾驶舱,小艇启动了。
这次我独自开始了旅程。
我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反而放松起来,看着那座起伏错落,充满理想和现实落差的八藩区离我们越来越远。我转过头看看苏门伏长,这个轮廓厚实的男人面色凝重的盯着前方,并不想理我。我并不怕他,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有些信任他,因为他似乎并非是个没有人性的信仰者。
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姜加和珠儿,他们若见到我失踪了是否会焦急?是否会离开岛屿追查我的踪迹?我并不奢求他们冒着危险来救我,我只是想同他们有个正式的告别。
“你可以允许我向我的两位朋友写封信吗?”我问伏长,“我不是求救,不过是告别罢了,你们可以随意审阅信的内容。”
“不。”他简短的说。
眼前的航线布满破碎的岩石,它们因为岛核趋同原理,即使离开岛屿也可以短暂浮在空中。然而破碎的战舰和牺牲的士兵可就没有这么好运,早已从天空坠至深海。我猜测很快我们就会到达无限制封锁线——在那里,苏兰朵人或屠茶人将会击毁任何一座非友舰。
果然,夺冷人并不准备冒险。船头倾斜,我们潜入下界,准备从未封锁的下界航线离开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