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妙儿将她送回家,让孙老太好生照看,自己则独自去了药庐。
药庐门口那棵高大的银杏,上次来还只是黄了叶子,如今已经掉得稀稀落落,只剩几片残叶还坚挺地挂在树上,落叶铺在地上仿佛一条织金的毯子,踩上去沙沙作响。
门上不争气地结了蛛网,很久没人来过了。
孙妙儿推开木门,发出的声响在空旷的四围格外清晰,之前回回过来,都能见着院子里忙碌的靛青色的身影,现在,也没有了。
她颇为伤感地找了处空地坐下来,院里还晒着草药,想到那夜在王家,师傅突然出现,想必也是出来得匆忙,连草药都没来得及收。
竹筛里的草药因为许久无人打理,已经晒得脱了形,她拼命地盯着草药看,想从那些不会说话不会动的草药里找出点什么来。
就这样与草药僵持着,时光宛如凝滞一般。
“师傅,不会用这样的草药的。”她伸手抚触着那些干巴的草药,结果刚碰上去,草药不堪重负地碎了一片。
从前她总觉得睹物思人是可笑的行径,思念费时又伤心,何必徒劳。
现在看来,她亦是陷在思念的情绪里,难以自拔,倘若师傅还在,也挺好的。
她哂笑着,想起也是在这里,师傅说的那句“相思无处抛,就地解相思”,原来这便是相思的滋味。
孙妙儿站起身,托起竹筛,把上面没用了的草药倾覆而下,抖落在地上,既然是为了自己才耽误了它们,自己就再晒一回新的好了。
毕竟师傅的衣钵从此就传给自己,怎么也不能辱没师门,医人医畜她都得手到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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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了里屋,案上蒙了层薄薄的浅灰,开门的瞬间,扬尘四起,呛得孙妙儿打了几个喷嚏,上头的方子只写了一半。
她信手拿起旁边用来参考的医书,是本《药经》,空荡荡的木椅上,那道熟悉的身影恍在眼前。
往里走到书架上,上面的书实在是多,让她无从下手。
好在学习织造技术的时候,她已经掌握了看书的门道,师傅是个有强迫症的,所以她大胆猜想,书都是经过分门别类的。
果然,讲药的和讲药的归在一处,诊病的又在一处,经过不懈努力,她终于从浩瀚的书海里翻出一本将心疾的书来。
结果开篇第一句便是“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
孙妙儿冷笑一声,这是笑话她自己的,敢情从前的名家还挺能卖关子,写本医术之前都得讲哲学。
她翻着书,尽力搜寻着与斯德哥摩尔相似的症状,却有相似的,但并未具体描述。
大抵是要让害病之人认清自己,重拾自己,剩下的就得靠她自己揣摩了。
如何才能让孙采萍认清自己,她并非江玉涛的附属,而是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