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写信让鸽子送给师傅吗?”她心里本想好了道别之词,临到嘴边,却只说了这么一句。
他转过身来看他的小姑娘,真的比那时长高了许多,现在是大姑娘了。
外面天上暗沉沉,层层乌云盖叠,冷风阴嗖嗖地从北边吹过来,像是下雪的前兆。
然而颖州在南,几十年都难下一场雪,时常冷一阵就过去了。
他道:“当然可以,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小妙儿你待在颖州,千万记住,哪儿都别去。”
是啊,上次他走时,天下尚安生太平,这次回去,也许就不一样了。
“好。”
黑骏在马厩里嚼了几口干草,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征兆,晃了晃脑袋。
一片洁白无瑕的雪花落在黑骏乌黑发亮的马背上,格外显眼。
紧接着细细碎碎如盐粒子一般的雪从空中纷纷飘落,掉在地上,很快便化了,砖块被湿润的雪花打湿,色泽更深沉了些。
“下雪了。”孙妙儿张嘴时,温热的气息遇到冰冷的寒气,生起一片白雾。
那天下午,一封信送到了娉婷布庄。
是王雪如的信,信上寒暄了几句,讲述了她在黎城的见闻以及颖州太守夫人收到白胚纱后,对这件礼物爱不释手。
等看到最后那段,孙妙儿的心一提,黎城有难,王雪如被困在太守府,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
颖州在大商东南,平南城则又在颖州的西南角,北与晖州交接,黎城身为颖州的主城,在平南城的东北,晖州的正东边,临江临海,亦是颖州离上京最近的地方。
先前魏王的军队与朝廷的兵在鹿山东麓交战,附近的村落损伤惨重,家园尽毁,几座小城里的人都往南边逃命。
各州太守各自为政,眼下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管这些老百姓的死活,于是那些流民想逃进黎城的时候,便让黎城的官兵拦在城外,若有硬闯者,格杀勿论。
黎城物资丰饶,也相对安稳,周边的流民越来越多,大有和官兵抗衡的趋势,他们手无寸铁,然而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刻,哪怕是格杀勿论也动摇不了那些流民想挤进城里的心。
男人们为了妻儿能有口饱饭吃,率先冲锋,都想拼死一搏。
不过半月的工夫,那帮流民就已聚势成军,推选了将领,在黎城之外与官兵打了几仗。
许是黎城的官兵被安逸的生活荼毒太久,早忘了仗是怎么打的,与这群亡命之徒激战,双方竟难分胜负。
颖州太守无奈之下,只能封锁城门,暂时严令禁止任何城内的人出去,王雪如也在其中。
孙妙儿望着那封信,长叹了一口气,好像上次一别,物是人非,许多事都变了样。
短短几个月的工夫,她拥有了两家铺面,但战事临近,平南城究竟还能撑多久谁也说不清楚,毕竟黎城失守在即。
她是否该带着孙老太和两个弟弟举家迁徙?
但正如她之前对孙采云夫妇说得,跑,他们又能往哪儿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