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记忆还他了?”听似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可是让靥离心惊肉跳的,他现在还记得肉焦味。
“没...当然...好吧,我之前受了伤。被迫吐出去一部分,收不回来了。”他抹着眼泪,“那可是我好几天的存粮,太久没进食了。仅剩那么点粮食,又被那个恶毒女人给毁了。”
对于靥离的话,秋杉只相信一半。
她又问:“那么淳鱼呢?为什么他突然的消失,而你又突然的出现了?”
靥离不情愿地干呕了一下,哇的吐出一块黏糊糊的玉石。
“方才我来找主子,他不分青红皂白地上来就开打。然后...然后...”
“然后你就把他吞下去了。”她扶着额头,似乎眼前已经浮现了他膨胀的肥硕个头,用气吞山河的气势,吞下了一块石头。
“我交代你的事你着实办的不利落,你又允了她什么?”
靥离慢吞吞地说:“帝王之位,还有稍许灵力。”他又用真挚的小眼神看着秋杉“我保证她那疯狗一样的行为不是我搞的,我给她的灵力只能让她实现些飞龙什么的幻术,她即位也让人信服些。”
当然不是他搞得鬼,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他恢复了她的一部分记忆,还给了她一些灵力。
与他讨价还价,也要看资质。朝华曾耳语事成之后把秋杉许诺给他做奴,可他的人何时用他人许诺了。接受了他的灵力,相当于臣服于恶鬼,他的灵力可不像秋杉的那般温和。
秋杉看了他那明显是敷衍的态度,也觉得是问不出什么来了,有些事还是要暗中去查,朝华那惊恐异常的眼神实在深刻。
她借口身子乏了,将人撵出去。她需要清净,想想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肖慎。
她在想,元祯和肖慎能否相提并论,她是否会太不公平。但这个念头一有就让她狠狠地啐自己一口,他从前可没手软。今日更是为了朝华,不惜以凡人之躯挡住她的雷决。
过了这一世,她也该放手。小凤凰犯了戒条,元祯也尝遍人间疾苦,仇就算勉强报了。
剩下的几世,她安心地做个四处游走的散仙也好,增加些阅历。但这一世,她也要够本再说。回了天上,受罚的也不只朝华,毕竟她也办事不利。
天渐渐转凉,只穿一层单衣已抵不住外面的寒意,她并未用法术御寒,微凉的风能让她更清醒,也能让她想的更清楚些。
朝华留下来的烂摊子,她也要打点好。索性篡改了宫里人的记忆,重新捏造了个长公主贤良淑德但天妒红颜,突然病故。
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是肖慎始终昏迷着,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等他醒了,放些狠话再走,她总是这么想。不知不觉间,已经熬入了冬季。肖慎靠着她的灵气吊着命,但总归难逃一死的。
在他昏迷的日子里,总能听到秋杉讲些尖酸刻薄的话,都是在讽刺他,又像是在激他苏醒。
但他常常做梦,梦到一个长得和他极像的男子,名唤元祯。他顶替了自己,拥她入怀,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次又一次的狠狠伤了她。
许是他强烈的不满激起他求生的本能,又或是回光返照。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他醒来了。
屋里架着两个炭盆,他的身上也盖着厚厚的棉被,像是怕他冻着又染了风寒,一下就垮了。
秋杉披着裘,逗弄着靥离,察觉到人已经醒了,幽幽开口:“你怎么还没死?”
他张口说话,干裂的嗓子发出的声音难听得自己都难以忍受。
秋杉并未遮掩自己会法术的事实,直接幻化了杯姜茶,温度也是刚刚好的。
嗓子润泽许多,胃里也暖洋洋的。他的小姑娘总是口是心非,他喝完了一杯茶,也算理清了先前的思绪。
有些事也该解释,不管她能否相信。
“我知道朝华是天上的神,而你是妖吧。你对她出手,即使她犯了错,你却也难逃责罚。”所以他用未来的寿命和神兽大人换得捆仙索,人妖殊途,妖的命本来就比他长许多。元祯欠了她许多,肖慎替他还。
秋杉只觉得好笑,她何时变成妖了,却也没出声反驳,只听他继续说着。
“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叫元祯的男子,我嫉妒他,嫉妒梦里的那个人。”他攥着拳头,“可能是天意,但他是他,我是我。肖慎绝对不会是元祯的。”
“我感受得到,你是欢喜我的,是和对元祯不同的欢喜。”他眼神说不出的坚定。
“是啊我欢喜你,等你死了,我会更欢喜。”现在,不恨也不爱了。
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了,要死的人才总是多愁善感。
她随手合上门,对着冻红的双手呵气,天真冷,真是兔死狐悲。
一个雪球哐当砸在她的脑门上,她恶狠狠地瞪了始作俑者一眼,淳鱼又穿得一身骚白出来讨人嫌。靥离没在他腿边打转,应当还是在睡懒觉。
于是,她也扔了个雪球报复回去。
两个人的嬉闹声传入肖慎的耳朵,他说不出的落寞。他走了,还会有另一个人陪着她,也该祝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