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会说话。云云呀,你年纪小,看不到烦心事。”
年云云其实年纪不小了,她将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姑娘,勤于工作,疲于事业,专门研究一些医学病理的变化,愈钻愈深,也是愈陷愈深,根本没有时间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年云云认识陈秀武是十年前她和父亲年纪风南下到地方时认识的,那时他们都还是孩子,而陈风起和她开玩笑说:“我们家秀武比他哥哥优秀得多,等秀武考取了大学毕业之后,把她年云云娶过来做儿媳妇,这样的好姑娘不能给别人抢走了。”
就是陈风起这么一句玩笑,十年后又几乎让一些人想起这件事情,特别是事实已经形成轮廓的时候,而人们又不得不承认的时候,却让一些人变得有些模糊——那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已,又何必要那么认真,然而一些人,却一直耿耿于怀,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且越来越沉重起来。
“我们老啰,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是已经管不着了,管多了,反而被你们年轻人厌烦不是。”
“哪里哪里,我们经验不足,虽然有你们这些前辈的不厌其烦的指导,但是在处理问题的时候,还是难免会有些偏激。”
“云云呀,你就是会说话。做医师的人,就是善解人意。瞧瞧我的那两个丫头,没有一个让阿姨省心的。”
“不省心,证明你在意,在意,说明你们父母儿女之间感情深嘛。”
“是是,就你姑娘会说话。”
年云云抿嘴笑了,说:“阿姨,您瞧瞧我爸,我妈都过世这么多年了,就是想不开。我都拿他没有办法。她听您的,您帮帮说说他。”
“男人的心事呀,就是比我们女人还难参透。”
“是呀,人们常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看呀,男人心,海底针才对。”
“你爸呀,个性比较倔强,心理还停留在部队里,跟你陈叔叔一样,要是去打仗,决不会冲在最后面一个。”
“还是阿姨了解我爸他们。”
“不是我了解,我是在部队呆的时间比较长,太了解他们军人的脾气与个性。瞧你陈叔叔,就是这样。”
“阿姨,您今天来,不是来陪我聊天的吧。”
“我是来看看,你爸有没有在家里。”
“爸今日刚巧有个老干部会议,硬要去参加。”
“我知道,这不,你陈叔叔也参加了。”
“说吧,阿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还不是为你阿兵哥哥。”
“阿兵哥哥怎么了?”
“他出了一点事情。不就是你爸管着呗。”
“行,我帮您说说。”
“谢谢你啊。”
“阿姨,你见外了。”
宋丽菁坐在茶楼里静静地想着自己哪日在在年纪风办公室那番说话,之后自己又去年家与年云云的一番说话,只是没有想到,别人家的人能够让自己说服,而自己身边的亲人却要站出来捅娄子,竟然是自己的女儿陈秀文。
陈文秀知道,母亲把自己叫出来,不外乎是想阻止自己跟踪烟草局那个案子继续报道下去,但是母亲她就没有想到,自己不去报道,报社的其他记者也会去跟踪报道,与其让其他人去报道倒不如自己去跟踪报道。再退一步,自己不去履行新闻媒体舆论监督权利,其他报社、杂志社的同行们也不会轻易放过这样有新闻价值的机会,他们甚至于会做更绝端。自己作为一名知名记者,应该为这个些社会的阴暗的一面挺身而出,那怕是付出一些代价,激浊扬清——这样才是一名记者的职责,一名记者的风度与正义感。
电话中,从母亲的说话语气里就已经听得出来,她对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开始有意见,或者说,她已经在背后做了不少那些不能与人分享的工作。现在面对面,从她的表情里,能够感觉得到,她反而不会轻易指责自己的行为不对,而是会以一个母亲的名义来教育自己儿女不是,那是最可怕的,也是最有说服力的诱导方式,叫人最容易困惑在她设计好的情感旋涡里。
陈秀文想着,自己应该做一切思想准备,接受母亲的挑战,然而自己既不能伤害母亲,否则就是最大的不孝,又不丢失自己的原则,失守自己的职业道德,否则就是最大的不称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