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从阿武那里下手,打开天窗说亮话。”
“下手!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以为这是破案子。”
“据我所知,案件转化为内查后,所有的原始材料基本上在阿武手里。”
陈秀文沉默着:“……”
“据有关内部消息,是纪委要求把案件转为内查的。究竟是什么原因,暂时没有人知道详细情况。”
“这不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有人在蓄意干涉案件。前些日子,你也看到了,阿妈老是去年家,而年云云到我们家的次数也是与日俱增。表面上年云云是为阿妈阿爸他们的身体健康作些检查,实际上是——”
“你是说——实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年云云在咱帮妈传递一些内部信息。”
“不对呀,她好象是有另外原因。”
“另外原因。除非是——”
“你看不出来吗,年云云对我们家阿武好象有那个意思。”
“云云。她可比阿武大了好几岁。”
“我想年龄并不是什么问题。”
“只是阿武好象已经有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
“好象是外贸公司的。对了,跟闻叙一个村庄的。”
“这个可麻烦了。”
“什么麻烦?”
“三角恋,很时尚呀。”
“记者们都喜欢搞这些浑水。”
陈秀文望着妹妹陈秀芳,诡秘地一笑,说:“你们做节目主持人的,可能比记者们还要喜欢这些新鲜事物。”
陈秀芳冷冷地一笑说:“可是这里的人们好象不太相信我。”
“那是因为你太嫩了。”
“太嫩!这跟年龄有关系吗?”陈秀芳话后咯咯地笑了,眼睛里却夹着了泪水。
陈秀文望着她也情不自禁跟着笑了。街道上的行人向她们投来了奇异的目光。有的人走过去,还要回头望一眼,猜测着这两个时髦女人是什么来头,竟然会在大街上口无遮拦地大笑。
两人笑后,心底下默认了一个约定,要做出些与常人不同的举措,这样才有声名鹊起的机会。
她们在想方设法寻找机会,她们的母亲宋丽菁也没有放过任何机会,为保全儿子陈秀兵而四处活动。通过那次与女儿陈秀文交谈,她虽然想到女儿暂时不会追踪报道烟草局案件,但是她仍旧觉得不够踏实,因此宋丽菁也想到了,就算女儿不去报道那个案子,并不代表所有的媒体都会与她一样墨守承诺。因此要真正保全儿子陈秀兵,就要从根本上下功夫,如今案件转为内查,就意味着鸟儿没有了翅膀,轮船没有了海洋,火车没有轨道。这也是自己这段日子以来四处活动所取得实效。
宋丽菁想到自己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儿女们如果再什么差错,就是自己想去左右一些事情,也已经没有那个能力了。现在趁自己还有那么一丁点的权力,保护他们,即便是付出沉重的代价也值得。特别是儿子陈秀兵,从小就不是什么机灵的人,一旦进入了那个猪狗不如的生活圈子里,他这一辈子就完蛋了。现在年纪风虽然没有明确表达自己的态度,但是他也不能在这样的重大的事件上独当一面。案件又转为内查,这件事情还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那么简单,只是自己还不太明白事件的内在原因,也许是市政府的官员们也考虑到一些不成熟的问题会带来不良影响,因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来个摇篮厄杀。
宋丽菁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阻止这件案子的发展下去,其实她的最终目的是要让儿子陈秀兵在这个案件中如何能洗脱污点,那怕是找一个人做替罪羔羊,或者是做假材料也好,做假证供也罢。她也清楚自己这样做是犯罪,却显得无可奈何,这是家与法的选择,是亲情与理志的决择,作为一个母亲,她要选择家庭与亲情。
这****忽然之间想到了一条非常简便的捷径——从儿子陈秀武身上下手,与两个女儿所想,想到一块去了。宋丽菁最清楚不过儿子陈秀武的性格,从小到大都比较懂事,也比哥哥陈秀兵机灵得多,只可惜他不是自己亲生的,由此在处理问题上是相当尴尬。但是他比哥哥要有孝心,记得那年刚刚上任县教育局副局长那天早上,他主动让吃稀饭的事情。一个孩子那么小就晓得疼爱别人,是多么可贵的心境,然而现在要怎么办才能做得比较完善些呢。
“只有让阿武作出点牺牲。”宋丽菁起着了这个念头,心里又颤抖了一下,就如年云云的设想——逼迫他交出所有的证据材料,然后毁灭,彻底的销毁,没有了证据,谁都不能定罪。想到这里,宋丽菁由此脸孔上泛滥着一丝冷酷无情的欣慰,那时不但能保住大儿子,陈秀武也不过是作些内部处分罢了,就算是撤职了,也总比让大儿子去坐牢要好得多,加上就算他被降级撤职了,也只是一个过程,一二年后又会重新站起来,最终又会如愿以偿,甚至会坐上更高的位子。
宋丽菁正想着如何来把这件事情做得完美无缺,甚至于是隐晦点。陈秀武与此同时正在办公室为这个案子一筹莫展,这个案子转到公安局来查办,就意味着不是什么简单的经济案件,这些证据材料整理之后,足够提起公诉,叩定这帮人打着改革开放的幌子损公肥私,自私自利的社会败类的罪行,其中包括哥哥陈秀兵在内,他们个个都是应该受到法律的惩处,然而最让他弄不明白的是,现在又提出转为内查。
陈秀武最清楚这是法律的漏洞与疲惫,可以依据某些现有的法律处理,也可以执照行政条文内部调解。在这个案子当中的一些理论依据与现实的利弊上去权衡,因此还没有完善的准确的依据,又能作为一般性的工作失误认定。这可能就是上面的领导要把这个案子又转为内查的原因。
服从组织是从事行政工作权力垂直的必然性。陈秀武也预感到自己在这个案子上的进退两难与婆麻,也就是说权力上的渺小。这种婆麻是来自内心的犹豫,两难在一个亲情与法理上的决裂,渺小是可以作为与不作为不是自己能够左右的。那种道不明白理不清的感觉越来越偷袭着自己的心灵深处,仿佛背后一片空虚,没有一点支撑力,反而被一双双无形之手的力量在摆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