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是不是看不到姐姐呀。”
“别瞎说。什么颜色都可以看到姐姐。”
“心琴姐姐,为什么什么颜色都可以看到姐姐呀。”
“这个,颜色是,你还真把我难住了。”
“心琴姐姐好笨,回答不出我——我的问题。”
“是呀,心儿聪明呗。”
“心琴姐姐也聪明。”
“姐姐明天帮你找一个有红绿紫的地方给你住。好不好?”
“好呀。谢谢心琴姐姐”病人一把抱住了陈秀芳,令她尴尬不已。
“睡吧,闭上眼睛快睡。”
“心琴姐姐,我不闭上眼睛。”
“为什么?”
“闭上眼睛,姐姐就不见了,我要看着姐姐睡觉。”
“哪里有看着人睡觉的。听话,乖,闭眼眼睛睡觉。”
“姐姐,不能闭上眼睛,闭上眼睛,就会见不着人。”
“谁告诉你的。”
“我上厕所的时候,那个叔叔跟他傻傻的儿子讲的。”
“不许说别人的坏话,姐姐不喜欢。”
“我没有说别人坏话。护士姐姐可以做证。”
“那刚才不是说那个叔叔傻傻的儿子,不是在说别人的坏话么。”
“那也是坏话呀。”
“当然是。”
“那我不说了。”
“见到任何人都要有礼貌,懂吗。”
“我知道了。见到大人就叫叔叔阿姨,见到年轻人就叫哥哥姐姐。看见小孩子叫弟弟妹妹,叫小朋友。”
“说得对。还有,不能随便骂人。”
“姐姐,那个傻傻的儿子,不肯上厕所,叔叔就讲故事给听。我躲在隔壁拉大便,全给听走了。他们知道我偷听他们的讲故事,说我不乖,我就偷偷会回来房间里。”
陈秀芳望着躺在床铺上的“心儿”,他那一本正经地说着自己偷听故事的样相,心里一阵苦涩的滋味袭击而来。这个被自己撞伤失去记忆的男人,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储藏着一种特别的人格魅力,如果他不是病人的话,任何女孩子,被他这样的眼神凝视着,都会被他那种无形的力量所俘虏。
“睡吧,不要说话了,否则姐姐不喜欢你了。”
心儿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姐姐!”
陈秀芳伸手过来握着,捂在了自己的脸孔上。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没有成人思想感觉,而自己也已经变得麻木,但是这双手的确是大男人的一双手,令自己心里有着不同的感动。
“快睡,姐姐不走,好不。”
“姐姐,你好漂亮。”
“姐姐当然漂亮。快睡!”
“心儿长大以后,要娶姐姐一样的极漂亮的女孩子做老婆。”
“是嘛。那你快点睡觉。”
“姐姐,我睡不着,怎么办?”
“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姐姐陪我睡觉好不好。”
陈秀芳的脸孔“唰”地变得彤红起来,但马上又能镇定下来。他只是一个孩子的说话,这种要求是纯洁的,毫无恶意的,是本能的天真。
“姐姐说过喜欢心儿的。”
“当然喜欢心儿。好吧,姐姐陪心儿睡觉。”
年云云说过,病人的思绪停留在少年时期,对外界的抵抗意识,只能用少年的思绪。要想恢复病人的记忆,用亲近的办法引导,也未免不是一个可取的办法,然而现在,在这个男人面前,最能亲近他的人只有自己,也只有自己作出最大的努力才能做得到。
陈秀芳自己也是学过心理学的,当然了解一个少年儿童的童龄心态,思维方式方法,自己只能用同一类的思想去理解与支持,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陈秀芳揭开被子,将身子挪进被单里面,将病人的头枕在了自己的怀里。心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望着她,微微地笑了,笑得天真可爱,笑得令人无法猜测的善意。
“闭上眼睛。”
心儿闭上了眼睛,他象一个听话的孩子那般,那样的乖巧听话,在妈妈的鼓励下渐渐地睡着了。
陈秀芳相拥着这个男人的身躯,脸色由红变紫,由紫变白,最后淡淡地变换到了日常生活的正常现象,麻木得没有了男女之别的感觉,剩下唯一点点是爱护的情谊,这爱护如母亲一样呵护与亲昵——怀中这团热烘烘的躯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