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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女史滚在方砖地上,披头散发,哭号不止:“我不出宫,我是公主的女史!贾元春才是罪魁祸首,我什么都没做过!”
太监们哪里容郭女史撒泼,揎拳掳袖,七手八脚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在地上,直接拖走。
元春盯着自己的绣鞋,一言不发。
喧哗之中,江女史忽然越众而出,跪在地上,沉声道:“公主殿下,此事其实和郭女史无干,都是臣女的主意。”
满室皆惊,站在浓辉公主身后的李女史吓得脸色一白,啪嗒一声,纨扇砸在脚下,慌得她面色紫胀,连忙弯腰去捡。
连郭女史都愣在当场,呆呆地躺在门槛前,忘了继续喊叫呼号。
浓辉公主面色一凝,“如帛,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女史言辞恳切,面色坦然:“求公主恕罪,臣女因嫉恨贾女史夺得考核头名,才会出此下策,借着郭女史的名头,暗害贾女史,臣女罪有应得,不敢祈求公主原谅,还望公主莫要错怪郭女史,她对凌燕做的事毫不知情。尚宫局的掌事嬷嬷,收了臣女的贿赂,和臣女里应外合,臣女这里,还有掌事嬷嬷的印信。”
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枚腰牌,“这是尚宫局的腰牌。”
姜嬷嬷接了江女史的腰牌,命人把凌燕和打晕元春的几个小宫女重新带到殿里。
凌燕指着江女史,泣道:“主使是江女史,江女史说,如果事成,就把奴婢调派到内殿伺候公主。要是不幸事发,奴婢们把罪名推到郭女史身上,等风声过去,她可以设法来救奴婢。”
浓辉公主一拍几案,怒斥道:“江如帛,你好大的胆子!”
江女史趴伏在地上:“臣女有愧公主的信任。”
郭女史推开太监,从地上爬起来,大笑数声,“对,江如帛说的对,我没有害过贾元春,都是江如帛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公主,我什么都没做过,我是冤枉的!”
浓辉公主瞥了一眼郭女史,一脸嫌恶。
姜嬷嬷仔细辨别过腰牌的真伪,叹了口气,“江女史得公主厚爱,怎么也糊涂至此!既然你肯认罪,看在你往日尽心伏侍公主的份上,杖责就免了,回去收拾包袱,这就出宫去吧。”
江女史脸上滚下两行清泪,朝浓辉公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元春分明看到,太监们拖走江如帛时,她一脸木然,状似绝望,眼底却划过一丝狡黠的笑意。
事出反常必有妖。
江女史、郭女史、李女史三人,向来是面上和气,背地里却各有心思,混无一点姐妹情谊。无缘无故的,江女史为什么甘愿被逐出宫去,也要替郭女史顶罪?
就算是同胞亲姐妹,都不一定能够为对方牺牲自己,何况是面和心不合的两个陌路之人?
江女史比不得旁人,她是县丞之女出身,一旦被逐出宫,以后再没有出头之日,而且逐出宫的女史没有名声可言,就算想寻一桩门当户对好亲事,都十分艰难。江女史在宫中伏侍公主多年,见识了宫廷的富贵奢华、繁荣绮丽,甘心回到家里,嫁一个平凡的七品芝麻官?
元春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暂且按下这事。
郭女史逃过一劫,恨恨地盯着元春,不依不饶道:“公主殿下,贾元春构陷臣女,心肠歹毒,殿下不能轻易饶了她!”
浓辉公主脸色有些难看,懒得理睬郭女史,挥挥手道:“都退下吧。”
郭女史早就失了浓辉公主的宠信,逐她出宫,公主一点都不难过,可江女史却不同,她一向都很能揣摩公主的心意,在公主面前很有几分体面。公主没想到江女史会突然替郭女史顶罪,当着一宫太监、宫女的面,说出口的责罚,不好再收回去,眼看着江女史真的被赶出宫去了,细想起来,心里竟然有点不是滋味。
浓辉公主不是个能隐忍的人,心里一不自在,再看郭女史、李女史和元春时,神情间隐隐带了几分恼怒,公主丝毫不关心事情的真相,这会子只想找个人撒撒气。
元春一看浓辉公主的脸色,就知道公主心气不顺,不敢再留在公主跟前惹眼,连忙告退不迭。
江女史被逐出宫,一时阖宫皆知。外人自然不会信什么“思念家乡,出宫和家人团圆”的借口,知道内情的,都说江女史是因为嫉妒贾女史,才被赶出宫去的。
尚宫局的掌事嬷嬷,也因为滥用职权、构陷女史,被掳去掌事之职,降为普通粗使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