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最近这几年，沈家的日子比以前真的好过很多。
村子里很多人外出打工，肖云、沈祖林却只死守着一亩三分地，根本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干农活是很辛苦的，也没有什么竞争力，但两人没有别的技能，又一向畏生，缺乏外出求生赚钱的勇气。
故而，两人虽然心里有诸多不满，虽然很想改善生活，但仍旧选择安于现状。
好在这几年国家取消了农业税，发放了粮食补贴，沈艾念书时，初中学费占了大头，加上各类杂费什么的，每年大约花了一千块钱左右。到了高中，学费全免，还有生活补贴，家里每年大概贴八九百块钱就够了。
至于沈耀宗，还在念小学，花费也不算多。
一系列的利好之下，沈家总算不再负债，反而有了余钱。
沈艾念大学办了助学贷款，家里暂时没有要花大钱的地方，正好，湾子里兴起了安装电话的风潮。
城里的情况不清楚，但一直以来，沈家湾拉一部电话，得花费五六千块钱。
这样昂贵的奢侈品，只有寥寥几家富户能够消费得起。安了电话的人家，无时无刻不在迎接众人艳羡的注视。
前不久安装的公司派人来宣传，说是交一千块钱，就能安一部电话。
突然优惠的缘故不太清楚，但这力度算是相当大了，瞬间就在沈家湾引起了轰动。
说是跟风也罢，爱面子也罢，肖云很快就拿定了主意，也安了一部。
对外，说是想跟女儿联系，但实际上，电话跟摆设没什么分别，一个月都用不了两三次。
电话接通后，不等沈艾开口，肖云照旧是一通抱怨：“你在学校倒是轻松了，哪里知道我们过得有多苦。你这个贱丫头片子，花着我们辛辛苦苦赚来的血汗钱，在学校到处潇洒，吃好的喝好的。像你这么大的女孩，都在往家里送钱，谁跟你似的，只知道花钱不知道回报……”
沈艾默默听着，心里是麻木的。
她已经这么大了，很多道理，虽然没人教，却也能慢慢悟出来。
为什么肖云总在骂自己？难道单纯是为了发泄对自己的不满吗？有这方面的缘故，但不只是这个原因。
每个人都有压力，工作的辛苦、家务事的繁杂、亲戚邻里之间的纠纷，不足为外人道，说出来显得矫情，但咽下去，又会刺伤自己，憋出闷伤来。
肖云显然不愿一直憋在心里，却又没有地方可以发泄。
毕竟，家里的沈祖林、沈奶奶，一向对她唯命是从，让她有气也没地方撒。
至于沈耀宗，一向是她的心头肉，打不得骂不得，有什么好吃的一定藏着掖着都给他，恨不得天天喊“宝宝”，心疼得入骨，怎么可能冲着他唠叨发泄？
亲戚朋友什么的，家里条件都比自己家好，走得又不算太近，没办法交心。
肖云的怨气只能积攒着，但积攒久了，总是要发泄的。对着沈艾，还需要客气什么？理所当然的，肖云将负面情绪都倒了出来，根本停不下来。
以前是这样，如今，依旧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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