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浔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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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入戏这句话不假，可是我的人生到目前为止，却往往是戏剧般的美好过后，突如其来的急转直下。如同我的童年，母亲美丽大方，父亲温柔勤劳，年幼的我在爱里面缓慢成长，从未有难过，母亲却戏剧般的留下一个小精灵永远离开了我们，而现在小精灵也变得不说话和不开心了。

开学以后林浔再次不见了。不见的包括那张一扫而空的课桌空白的抽屉以及平日里堆在脚边的一筐子书，布满灰层的桌子滑稽地摆在我的课桌旁边。心里骤然变得冰凉无比，只觉得绝望，不用什么解释就已知道，我与他到此为止了，无论我们许诺了什么，海誓山盟从来都是过往云烟。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个道理心里明白，止不住的难过还是排山倒海般泛滥起来。

放学的时候班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他说林浔一家移民去了国外，我的同桌会换个差生，让我帮他辅导功课。他还说了很多，我什么也听不进去。林浔移民，白痴都能想到不是临时决定也不是因为我，他知道自己终究会走，却还是天真地带着我幻想了一把为了你我愿意放弃一切的迷梦。他连离开，都不告诉我。别人口中的轻描淡写，就是他给我的最终结果。

后来的时光过得很缓慢，准备高考的半年，我在拼命学习中度过，忙碌起来可以什么都不用想，累到直接睡着，不失眠，不哭泣，不难过。成绩一直排在最前面，因为我什么也没有，时常会在夜自习以后与父亲通电话，站在电话亭吹着夜晚潮湿的凉风瑟瑟发抖，父亲说蓝雨越来越孤僻，甚至开始不愿意去上学，他工作很忙，有时候心力交瘁。

我知道他一定是喝了酒，不然也不会在我的面前说出他的难过和无力。那些时候就会更加在心里告诉自己，现在缺乏的都要靠我的双手一点点创造出来。重复着的日子说缓慢其实也很快就结束了。高考结束那个下午，我没有去参加班级的毕业聚会，与周围同学一直都没有较深的接触，我没有出现，他们不会惊讶和遗憾。并且那些聚会的场所和消费，我不习惯，也负担不起。

第二天凌晨回到了家乡。心里充满了愉悦和安全感。这个地方，永远在这里，永远不会离开。这里有我的家人，还有我的童年，有永远不会变的对我的包容和接纳。沉重的行李里面有我给蓝雨买的新鞋子，黑色小皮鞋，鞋面上斜贴着一只白色的猫咪图案，俏皮可爱，我想蓝雨一定会喜欢得笑出声音来。还有给爸爸的新办公包，现在用的那一个包，从我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在用，最开始是黑色，后来洗刷成了灰色，并且开始出现自然腐化破烂的地方。一路愉悦，长久以来第一次觉得幸福，果真如父亲不经意提起的那样，仅仅是有个家，家里有个人，亮着一盏灯，门口盼你归，等着你吃饭。

步行两个小时，到家门口的时候太阳已经在对面山头跃跃欲试了。夏季的家乡美如一副油画，四处盛开着杜鹃花，重重叠叠着蔓延到眼界的尽头，尽头处是深深的峡谷，是一眼只能望到黑的大森林，是野花齐放野草疯长的美丽小山坡。所有这一切都让我很快乐，林浔的离开正在从我心里慢慢淡去，时间和距离，可以打败一切的一切。

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刚起床，村里的几所小学都已经放假，他也就落得只好休息。推开院子大门的时候父亲在给蓝雨辫头发，辫了一头的小辫子，像是一个马上就会起舞的新疆小姑娘。看着父亲跟蓝雨的这种相依为命，内心抑制不住的难过涌上来。却还是只能欢笑着抱抱蓝雨，给她换上新鞋子，她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样开心地笑出来，穿上新鞋子之后她很安静地抱着小猫咪自己到一边去玩耍了。这让我吃惊不小，她的抑郁似乎已经越来越严重。说起抑郁很是讽刺，她还只是一个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