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的蓝衫男子提醒道:“别被眼前的风光迷惑住了,百黎山中多险恶,我们神族不怕猛兽凶禽,可恶瘴剧毒能侵蚀灵体,不能不防,榆襄王子的下属陶岳中了那头畜生布下的瘴气,至今灵力都未能完全恢复……”
当先而行的男子冷哼一声,蓝衫男子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立即噤若寒蝉。冷哼的神将长得颇为英俊,只是眉目间纠结着一股暴戾,让人不敢多看。他脚下踩着有大荒恶禽之称的毕方鸟[1],身上穿着一袭黑色战袍,胸前绣着一朵硕大的烫金五色火焰徽印,见此徽印就知道他是神农国的第一高手炎灷,榆襄虽是王子,可炎灷神力高强、兵权在握,向来不把榆襄放在眼里。
瘦小的黑衣神将叫黑羽,善于逢迎讨好,知道炎灷心思,冷笑道:“不是瘴气毒物厉害,而是王子的手下们太没用!上百年连一头灵智未开的畜生都杀不死,还折损了好几员大将。这次炎灷将军亲来,那畜生连明天的日出都休想见到。明日紫金殿上,将军把畜生的头往所有大臣面前一扔,还不羞杀榆襄!”
炎灷眼中隐有笑意,却冷声斥道:“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奉神农王之命行事,你们都要全力以赴,等杀死了畜生,想要什么赏赐,我就给什么,区区的归墟珊瑚算什么?”
众位神将都喜笑颜开、高声谢恩。起先说话的蓝衫男子叫蓝阗,行事谨小慎微,说道:“百黎山高林密、地形复杂,那头畜生熟悉地形,十分善于躲藏,即使以神族的灵识都搜不到他,所以之前的神将们追杀了他上百年都一直没有杀死他,如果他不露身,往这上百座山里一躲,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压根儿找不到他。”
众位神将面面相觑,都看向了黑羽,黑羽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生怕炎灷会问他计策。
不想炎灷冷笑道:“我早已经想好对付他的方法,对付野兽,自然要用兔子布置一个陷阱,我们守着陷阱等畜生自己送上门。你们去把百黎族的壮年男子都抓起神农国位于大荒最富饶的中原地区,是大荒中人口最多、物产最富饶的国家。
在神农国的西南,群山起伏,沟壑纵横,毒虫瘴气、猛兽凶禽横行,道路十分险恶,和外界不通,被视作蛮夷之地。这里居住着百黎族,百黎族的习俗和外面的部族大相径庭,十分野蛮落后,被神族列为最低等的贱民,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
一百多年前,百黎族不甘人族的残酷奴役,一百多个山寨联合起来反抗,因为有恶毒的妖兽为百黎助阵,竟然令前去平乱的十几个神族大将铩羽而归,最后惊动了神农王。神农族第一高手炎灷(zhuàn)主动请缨前去降伏作乱的妖兽。
云海中,一行十来个神将驾驭着各种坐骑飞驰。
放眼望去,百黎山连绵千里,在缭绕的云雾中,重峦叠嶂,峭壁耸立,一座座黛青的山峰,数数点点、远远近近、深深浅浅地飘浮在白色烟海中,一阵风来,忽而似有,一阵风去,再顾若无,犹如一幅水墨丹青。
一个瘦小的黑衣神将笑道:“没想到贱地百黎竟然有这般好风光,难怪说百黎贱婢容貌姣好,是人族豪门大户最喜欢用的奴婢。以前年年都有新奴婢,可被那头畜生一闹,百黎已经上百年没有进献过奴婢,听说如今一个真正的百黎贱婢都能换到一株归墟海底的蓝珊瑚。”归墟海底的珊瑚对人族而言只是斗富的物品,可对神族而言却是疗伤圣品,他说着话,眼神闪烁,显然另有打算。
他身旁的蓝衫男子提醒道:“别被眼前的风光迷惑住了,百黎山中多险恶,我们神族不怕猛兽凶禽,可恶瘴剧毒能侵蚀灵体,不能不防,榆襄王子的下属陶岳中了那头畜生布下的瘴气,至今灵力都未能完全恢复……”
当先而行的男子冷哼一声,蓝衫男子反应过来说错了话,立即噤若寒蝉。冷哼的神将长得颇为英俊,只是眉目间纠结着一股暴戾,让人不敢多看。他脚下踩着有大荒恶禽之称的毕方鸟[1],身上穿着一袭黑色战袍,胸前绣着一朵硕大的烫金五色火焰徽印,见此徽印就知道他是神农国的第一高手炎灷,榆襄虽是王子,可炎灷神力高强、兵权在握,向来不把榆襄放在眼里。
瘦小的黑衣神将叫黑羽,善于逢迎讨好,知道炎灷心思,冷笑道:“不是瘴气毒物厉害,而是王子的手下们太没用!上百年连一头灵智未开的畜生都杀不死,还折损了好几员大将。这次炎灷将军亲来,那畜生连明天的日出都休想见到。明日紫金殿上,将军把畜生的头往所有大臣面前一扔,还不羞杀榆襄!”
炎灷眼中隐有笑意,却冷声斥道:“别胡说八道!我只是奉神农王之命行事,你们都要全力以赴,等杀死了畜生,想要什么赏赐,我就给什么,区区的归墟珊瑚算什么?”
众位神将都喜笑颜开、高声谢恩。起先说话的蓝衫男子叫蓝阗,行事谨小慎微,说道:“百黎山高林密、地形复杂,那头畜生熟悉地形,十分善于躲藏,即使以神族的灵识都搜不到他,所以之前的神将们追杀了他上百年都一直没有杀死他,如果他不露身,往这上百座山里一躲,只怕我们一时半会儿压根儿找不到他。”
众位神将面面相觑,都看向了黑羽,黑羽惶恐不安地低下了头,生怕炎灷会问他计策。
不想炎灷冷笑道:“我早已经想好对付他的方法,对付野兽,自然要用兔子布置一个陷阱,我们守着陷阱等畜生自己送上门。你们去把百黎族的壮年男子都抓起来,限畜生太阳落山之前出现,太阳落山之后,每过一炷香就杀掉十个男人,直到畜生出现。”
蓝阗满面惊骇,其他神将也神情大变,黑羽却谄笑着说:“果然是将军最英明!这头畜生是百黎的贱民放出来的,那就还是要用百黎的贱民收回去。属下听闻今日是百黎的桃花节,贱民们不行婚配之礼,却男男女女都要聚集到桃花谷,像野兽一样苟合,我们现在赶去,连抓人都省了。”
蓝阗结结巴巴地说:“神族不得滥杀人族,如果神农王、神农王知道了,可了不得……”
“神农王能知道吗?难道你要去告密?”炎灷冷眼盯着他。
蓝阗立即跪下,“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
炎灷冷哼一声,下令道:“我们就去看看贱民的桃花节。”
“是!”众神齐声应诺。
百黎的深山中。
因为树太高,林太密,虽然外面阳光十分灿烂,可在这山坳中,恍如昏暝。百黎族的巫王跪在厚厚的腐叶上,面朝大山,神情恭敬。
他叩拜几次后,对着大山高声而呼:“百兽的王啊,请您倾听我的祝祷!”
野风阵阵,山涛澎湃,没有回应。
巫王也早已习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兽王,没有人知道他是猛虎,还是巨熊,他们只是世世代代坚信他的存在。巫王神情悲凄地说:“百兽的王,您赶紧逃吧!神农王派了火神炎灷率领神将来杀您,炎灷是神农族第一高手,听说他掌管天下之火,一个火星就能摧毁一座城池,从神到妖,没有一个敢冒犯他,您也难以抵挡,赶紧逃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堆野果山栗砸在巫王身上,打得他额头流血。
“吱,吱,呲,呲……”几只猴子吊在树梢上荡来荡去,一边凶神恶煞般地龇牙咧嘴,一边砸巫王,显然在赶他走。
巫王却不躲不闪,反而跪行了几步,用力磕头,哭泣着说:“百兽的王,您本在山中自由来去、无拘无束,我们百黎是贱民,本就该男儿为奴、女儿为婢。一百年前是我们痴心妄想,才把您拖入了这场滔天大祸,如今神族震怒,派火神炎灷来诛杀您。炎灷神力无边,可以让天倾倒、地塌陷,传说九百年前东海边的浮玉山出了一个妖龙,领着上千个小妖怪作乱,神农王派了一百多个神族大将都没能降伏妖龙,才刚成年的炎灷请求出战,竟然一个地火阵就把所有妖怪都烧成了粉末。”
巫王怕兽王听不懂,不惜冒着亵渎兽王的罪孽,说道:“您生在深山、长在深山,不明白真正的神族高手的厉害。如果把您比作山中最凶猛的虎豹,这次来的炎灷就是世间最厉害的猎人,您要知道再凶猛的虎豹也斗不过本领高强的猎人。百兽的王啊,求您离开百黎吧,我们自己愿意为奴为婢,我们愿意供人驱使奴役……”
他苦口婆心地哭求,猴子们却依旧无知无觉地快乐戏耍着。
巫王又磕了几个头,踉踉跄跄地向林外走去,四个壮年男子急步上来,扶住他,“巫王,兽王走了吗?”
巫王说:“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们不要他的庇佑了,请他离开。”
四个男子的脸色都晦暗下来,巫王说道:“你们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来诛杀兽王的神可是火神炎灷,天下有谁敢和火神作对?难道你们真想我们百黎的兽王死吗?”
四个男子齐声说:“宁可我们死,也不能让兽王被神族杀死。”
巫王点点头,“昨日,我已经派巫师带着一百名男子和一百名女子去给山外的贵族们进献奴隶,听闻神农王十分仁厚,只要我们不再作乱,肯定会宽恕我们的罪孽,放弃诛杀兽王。”他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拍拍四个小伙子的肩膀,含笑说:“今天是桃花节,你们可都是百黎的勇士,各个山寨的姑娘都等着你们,快去桃花谷见自己心爱的姑娘,多生几个小勇士!”
四个男子虽然勇猛,却从未去过山外,百黎族又天性单纯,听到巫王吩咐,他们都放下了心事,彼此推搡着,说说笑笑地赶向桃花谷。
桃花节,四月八,正是春浓大地,山花烂漫时。
桃花谷中,满山满坡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盛装打扮的姑娘们藏在花树下唱着山歌,寻找着情哥哥;男儿们或三五成群站在岩石上与伶牙俐齿的姑娘们对着山歌,或独自一人站在花树下吹着芦笙;还有已经情定了的男男女女手牵着手,躲在鲜花丛中窃窃私语。
西斜的太阳照耀着美丽的山谷,温柔的春风吹送着鲜花的芳香和烈酒的醇香,山坡上有美丽的姑娘、强壮的汉子,他们唱着热情的山歌,吹奏着欢快的芦笙……山谷中充满了欢乐,似乎连枝头的小鸟都在笑跳起舞,没有人知道欢乐的山谷即将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突然,四面腾起了火焰,欢乐的人们毫无准备,只能惊惶无措地躲避着火焰,渐渐地,人群被逼迫到了一起,火焰聚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喷吐的火焰就像是红色的栅栏,把所有人都关押在了烈火监狱中。
几个勇士不甘地冲向火焰,可火焰却像活的一般,缠绕住他们的身子,他们被烧着,发出凄厉的惨叫,软倒在地上,却怎么打滚都无法扑灭火焰,被活活烧死。,限畜生太阳落山之前出现,太阳落山之后,每过一炷香就杀掉十个男人,直到畜生出现。”
蓝阗满面惊骇,其他神将也神情大变,黑羽却谄笑着说:“果然是将军最英明!这头畜生是百黎的贱民放出来的,那就还是要用百黎的贱民收回去。属下听闻今日是百黎的桃花节,贱民们不行婚配之礼,却男男女女都要聚集到桃花谷,像野兽一样苟合,我们现在赶去,连抓人都省了。”
蓝阗结结巴巴地说:“神族不得滥杀人族,如果神农王、神农王知道了,可了不得……”
“神农王能知道吗?难道你要去告密?”炎灷冷眼盯着他。
蓝阗立即跪下,“属下对将军忠心耿耿。”
炎灷冷哼一声,下令道:“我们就去看看贱民的桃花节。”
“是!”众神齐声应诺。
百黎的深山中。
因为树太高,林太密,虽然外面阳光十分灿烂,可在这山坳中,恍如昏暝。百黎族的巫王跪在厚厚的腐叶上,面朝大山,神情恭敬。
他叩拜几次后,对着大山高声而呼:“百兽的王啊,请您倾听我的祝祷!”
野风阵阵,山涛澎湃,没有回应。
巫王也早已习惯,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兽王,没有人知道他是猛虎,还是巨熊,他们只是世世代代坚信他的存在。巫王神情悲凄地说:“百兽的王,您赶紧逃吧!神农王派了火神炎灷率领神将来杀您,炎灷是神农族第一高手,听说他掌管天下之火,一个火星就能摧毁一座城池,从神到妖,没有一个敢冒犯他,您也难以抵挡,赶紧逃吧!”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一堆野果山栗砸在巫王身上,打得他额头流血。
“吱,吱,呲,呲……”几只猴子吊在树梢上荡来荡去,一边凶神恶煞般地龇牙咧嘴,一边砸巫王,显然在赶他走。
巫王却不躲不闪,反而跪行了几步,用力磕头,哭泣着说:“百兽的王,您本在山中自由来去、无拘无束,我们百黎是贱民,本就该男儿为奴、女儿为婢。一百年前是我们痴心妄想,才把您拖入了这场滔天大祸,如今神族震怒,派火神炎灷来诛杀您。炎灷神力无边,可以让天倾倒、地塌陷,传说九百年前东海边的浮玉山出了一个妖龙,领着上千个小妖怪作乱,神农王派了一百多个神族大将都没能降伏妖龙,才刚成年的炎灷请求出战,竟然一个地火阵就把所有妖怪都烧成了粉末。”
巫王怕兽王听不懂,不惜冒着亵渎兽王的罪孽,说道:“您生在深山、长在深山,不明白真正的神族高手的厉害。如果把您比作山中最凶猛的虎豹,这次来的炎灷就是世间最厉害的猎人,您要知道再凶猛的虎豹也斗不过本领高强的猎人。百兽的王啊,求您离开百黎吧,我们自己愿意为奴为婢,我们愿意供人驱使奴役……”
他苦口婆心地哭求,猴子们却依旧无知无觉地快乐戏耍着。
巫王又磕了几个头,踉踉跄跄地向林外走去,四个壮年男子急步上来,扶住他,“巫王,兽王走了吗?”
巫王说:“我已经讲得很清楚,我们不要他的庇佑了,请他离开。”
四个男子的脸色都晦暗下来,巫王说道:“你们不要再痴心妄想了,来诛杀兽王的神可是火神炎灷,天下有谁敢和火神作对?难道你们真想我们百黎的兽王死吗?”
四个男子齐声说:“宁可我们死,也不能让兽王被神族杀死。”
巫王点点头,“昨日,我已经派巫师带着一百名男子和一百名女子去给山外的贵族们进献奴隶,听闻神农王十分仁厚,只要我们不再作乱,肯定会宽恕我们的罪孽,放弃诛杀兽王。”他强自振作了一下精神,拍拍四个小伙子的肩膀,含笑说:“今天是桃花节,你们可都是百黎的勇士,各个山寨的姑娘都等着你们,快去桃花谷见自己心爱的姑娘,多生几个小勇士!”
四个男子虽然勇猛,却从未去过山外,百黎族又天性单纯,听到巫王吩咐,他们都放下了心事,彼此推搡着,说说笑笑地赶向桃花谷。
桃花节,四月八,正是春浓大地,山花烂漫时。
桃花谷中,满山满坡都是五颜六色的鲜花,盛装打扮的姑娘们藏在花树下唱着山歌,寻找着情哥哥;男儿们或三五成群站在岩石上与伶牙俐齿的姑娘们对着山歌,或独自一人站在花树下吹着芦笙;还有已经情定了的男男女女手牵着手,躲在鲜花丛中窃窃私语。
西斜的太阳照耀着美丽的山谷,温柔的春风吹送着鲜花的芳香和烈酒的醇香,山坡上有美丽的姑娘、强壮的汉子,他们唱着热情的山歌,吹奏着欢快的芦笙……山谷中充满了欢乐,似乎连枝头的小鸟都在笑跳起舞,没有人知道欢乐的山谷即将变成血腥的屠宰场。
突然,四面腾起了火焰,欢乐的人们毫无准备,只能惊惶无措地躲避着火焰,渐渐地,人群被逼迫到了一起,火焰聚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火圈,喷吐的火焰就像是红色的栅栏,把所有人都关押在了烈火监狱中。
几个勇士不甘地冲向火焰,可火焰却像活的一般,缠绕住他们的身子,他们被烧着,发出凄厉的惨叫,软倒在地上,却怎么打滚都无法扑灭火焰,被活活烧死。
二百年后,神农山。
神农山是神农王族居住的山,位于神农国腹地,共有四河九山二十八峰,最高峰紫金顶是神农王起居和议事的地方。
因为近年来神农王醉心医药,案牍文书等琐事都交由王子榆襄代理,榆襄是神农王唯一的儿子,神力低微,在神农族连前一百名都排不进,不过因为心地仁厚,行事大度,也颇得朝内臣子、各国诸侯拥护。
今日朝会完毕,榆襄没有下山,反而撇开侍从,乘坐骑悄悄赶往禁地草凹岭。
草凹岭在二百年前被神农王列为禁地,榆襄却显然驾轻就熟。
他让坐骑停在一处隐蔽的开阔地,分开荆棘荒草,抓着乱石,爬上悬崖。
崖顶有一座依着山壁搭建的茅屋,屋内无人。茅屋外,云雾缥缈,无以极目,不过丈许就是陡峭的悬崖,崖边斜斜生长着苍绿的松柏,参差错落,几只白耳猕猴抓着野果吃得津津有味,两只鹞子一前一后飞来,落在树梢,咕咕而鸣。
榆襄站在崖边,眺望着云海,静静等候,半晌后,对猕猴和鹞子说:“只怕我还在半空,你们这些家伙就已经和赤宸通风报信了,怎么还不见他呢?”
猕猴啃咬着野果嬉戏,鹞子啄理着羽毛鸣叫,显然并不懂人语,不能回答榆襄,悬崖下却有语声传来,“我没闻到酒香,自然就跑得慢了。”
恰一阵风来,湿气愈重,云雾翻涌,犹如纱幔,笼罩四野,松柏飘摇,岩壁影绰,顿生天地凄迷之感。一道赤红如血的身影犹如骄阳,从云海掠出,飘飘荡荡地飞向榆襄,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迅极快极。
待红影落定,云雾散去,只看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懒懒而立,衣袍皴皱,头发披散,浑身上下都流露着满不在乎,一双眼睛却异常锋利,以榆襄之尊,也稍稍低了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红衣男子就是榆襄等待的赤宸,看着榆襄空空的两手,嘟囔:“没有带酒,溜入禁地找我何事?”
榆襄笑道:“你若帮我查清一件事,我去父王的地宫里偷绝品贡酒给你。”
“你有那么多能干的下属,我能帮你做什么?”
“听闻炎灷贪图博父山的地火,把一座山峰做了练功炉,方圆几百里寸草不生,博父国民不聊生,可竟然一直没有官员敢向父王呈报。我想派一个神去查清此事,如果属实,立即奏明父王,责令炎灷灭了练功炉。事情不大,可你也知道炎灷的火暴性子,没有几个神敢得罪他,思来想去唯有你不怕他。”
赤宸叱了两声,一只白耳老猕猴跃上悬崖,恭恭敬敬地把几枚朱红野果捧到赤宸面前,赤宸一边抓起野果丢进嘴里,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是不怕他,可不表示我要去惹他。我和他的积怨已经够深,你也该知道师父把此处划为禁地,就是禁止炎灷和我接触,怕他一时控制不住杀了我。”
榆襄知道赤宸的性子吃软不吃硬,愁眉苦脸地又是打躬又是作揖,使出水磨功夫,“好兄弟,你就帮帮我。”
赤宸笑着摇摇头,“罢、罢、罢!我就帮你跑一趟博父山。”
见赤宸答应了,榆襄又不放心起来,“一切小心,只需悄悄查清传闻是否属实就行,其余的事交给我来处理,千万别和炎灷正面冲突。还有,你把头发梳理梳理、衣袍整理整理,外面是人族聚居的地方,不比山上,你别吓着那些老实人……”
赤宸皱皱眉,将一枚野果弹进榆襄嘴里,纵身跃下悬崖,转瞬就消失在云海中,榆襄半张着嘴,愣了一瞬,笑嚼着野果离去。
博父国外的荒野上,赤宸脚踩大地,头望苍天,探查着过于充沛的火灵,感受着万物的挣扎哭泣,炎灷果然在此练功。
他并不觉得炎灷做错了什么,天地万物本就是弱肉强食,榆襄却心地过于良善,总喜欢多管闲事。不过,若没有榆襄多管闲事的毛病,星夜追他回神农山,也就没有今日的赤宸。
他收回了灵力,漫不经心地回首,却看到——
西风下、古道旁,一个少女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青衣,从漫天晚霞中款款走来。四野荒芜,天地晦暗,她却生机勃勃,犹如悬崖顶端迎风怒放的野花。
野风拂卷起她的发丝,她的视线在道路四周扫过,落到他身上时,她展颜而笑,那一瞬,夕阳潋流光,晚霞熙溢彩,烟尘漫漫的古道上好似有千树万树桃花次第盛开,花色绚烂、落蕊缤纷。
赤宸心底春意盎然,神情却依旧像脚下的大地一般冷漠荒芜,视线从青衣女子身上一扫而过,径直从她身边走过,准备赶回神农山。两百年来,他从一只野兽学着做人,最先懂得的就是狰狞原来常常隐藏在笑容下,最先学会的就是用笑容掩藏狰狞,他不想去探究她笑容背后的内容。
青衣女子却快步追向他,未语先笑,“公子,请问博父国怎么走?”
他停住了步子,迟迟不说话,没有回身,却也没有离去,只是定定地望着天际的红霞,神情冷肃,眼中却透出一点挣扎。
少女困惑不解,轻拽住赤宸的衣袖一角,“公子?你不舒服吗?”
却不知道自己挽留的也许是一场杀身大祸。
也好,就看看她的真面目吧!在转头的一瞬,赤宸改变了心意,也改变了神情,笑嘻嘻地道:“我正好就是博父国人,姑娘……哦,小姐若不嫌弃,可以同行。”
“太好了,我叫西陵珩(héng),山野粗人,不必多礼,叫我阿珩就好了。”
赤宸盯着西陵珩,一瞬后,才慢慢说道:“我叫赤宸。”
阿珩和赤宸一路同行,第二日到达博父城,寻了家客栈落脚。
远处的博父山冒着熊熊火焰,映得天空透亮,不管白天黑夜都是一片纸醉金迷。
因为酷热,店里的伙计都没精打采地坐着,看到一男一女并肩进来,男子朱红的袍子泛着陈旧的黄,一副落魄相。伙计连身都懒得起,装没看见。
赤宸大呼道:“快拿水来,渴死了!”
伙计翻了个白眼,张开五指,“一壶干净清水五个玉币!”言下之意你喝得起吗?
赤宸也翻了个白眼,的确喝不起!却嬉皮笑脸地看着西陵珩。
这一路而来,他一直蹭吃蹭喝,西陵珩也已习惯,拿出钱袋数了数,正好五个玉币。
“光喝水不吃饭可不行。”赤宸很关切地说。
“那你有钱……”西陵珩的话还没说完,赤宸一手摊开,一手指指她耳朵上的玉石耳坠,“就用它们吧,虽然成色不好,换顿饭应该还行。”
西陵珩苦笑一下,把耳坠子摘下,放到赤宸掌心。
伙计手脚麻利地把玉币和耳坠收走,临去前,丢了赤宸一个白眼,见过无赖,可没见过这么无赖的!
伙计端上水和食物后,赤宸赶着先给自己倒了一杯,西陵珩却皱眉望着远处的“火焰山”。
赤宸慢慢地啜着杯中水,眯眼看着西陵珩,眸内精光内蕴,犹如一只小憩刚醒的豹子懒洋洋地审视着猎物。
西陵珩若有所觉,突然回头,却只看到赤宸偷偷摸摸地又在倒水。
赤宸见她发觉了,嘻嘻一笑,“喝吗?”把水杯递到西陵珩面前。
西陵珩好脾气地摇摇头,“你多喝点吧!”
西陵珩叫了伙计过来,“我听说博父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几十年前的博父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博父山开始冒火,天气越来越干旱,水越来越少,人们为了争夺水天天打架,在这里水比人命贵!”伙计望了眼天际的火焰,叹着气说:“老人们说博父山上的火焰是天神为了惩罚我们才点燃的,可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一个山羊胡、六十来岁的老头背着三弦走进客栈,面色紫红,额头全是汗珠,颤颤巍巍地对伙计说:“求小哥给口水喝。”
伙计早已见惯这样的场景,不为所动地板着脸。老头佝偻着腰,对店里零星的几个客人哀求:“哪位客官赏口水?”
众人都扭过了头。
“您过这边来坐吧!”
老头忙挨到了桌边,西陵珩要给老头斟水,赤宸紧拽着水壶,不停地给西陵珩打眼色,暗示她已经没钱。西陵珩拽过来,他拉回去,只看水壶一会往左,一会往右,老头的眼珠子也一会左、一会右。
左右、左右……
几圈下来,老头眼前金星乱冒,差点晕厥过去。
西陵珩用力打了赤宸一下,他才不情愿地松了手,老头也舒了口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