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布友拉牵着阿布日果,迈步进得屋来。
阿布友拉从未进过,这座由全村叔叔阿姨共同修建的房子。
此时第一次踏入,见室内满布的彩色虎头与烈火装饰,也不禁眼前一亮。
两人先被这屋中的美丽,晃眼了一刹,定了定神,看见了屋中的另一个伫立在客厅尽头的身影。
白衫长裤,长身玉立。
与室内民族浓重的色彩完全不同,仿佛是乱入调色板的一抹白。
而他们二人看见这抹白,反而比见到彩色还兴奋,齐齐上前跑了两步。
站定他面前,二人毫不犹豫,双双跪下,还未等林淳道上前制止,便又同时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
“多谢林先生救我和我妹妹!大恩难报!”
见制止不成,林淳道索性不动了,只蹙着眉头。
待两人磕完头站起,他淡淡道:“我救你们,出于自我考量,若不是你们,也会出手。你们不必介怀。”
两人相视一眼,早就得到了长辈们的叮嘱,说林先生性格冷淡,并且他们自己被他救下时,也多少了解一些。
因此闻此言,只是不在意的笑笑,连阿布日果也都缓了脸色,微微扯了嘴角。
林淳道见二人的表情,更蹙紧了眉,抿唇将头偏向一边。
远远地,刘钰就看到了这个场面,她叹了口气,知道他又犯了老毛病了。
但也不可能任场面这样僵持下去,便只能自己前去化解。
“二位,请坐,不必客气,我们能住这么好的环境,也是贵村对我们的照顾。”
她微笑着将两个孩子引入座中。
回身,将桌上余下的茶倒了两杯,分送于两人手中。
这两杯茶奉的正是时候。
两人此时安稳坐在椅子上,之前因来拜谢,本就年岁不大,来之前也作了一番心理准备,十分紧张。
此刻正有些口渴,便都纷纷喝了口茶。
此茶非凡品,茶一入口,阿布日果动作一顿,随即有些惊讶的抬头看向林淳道与刘钰。
而另一边,阿布友拉喝过茶后,虽也觉得此茶清润爽口,不同于自己从小喝到大的茶叶,却也没觉有何意外。
阿布友拉看了看面前的两位客人,用属于少年人独有的清朗嗓音道:
“二位友人。请原谅我们没提前通知,便贸然前来。”
他朝刘钰两人歉疚一笑,道:“本想过两天等二位休息好了,再登门拜访。但是,昨日山庙又出了些事故,爷爷受了脚伤,赶工不变,明日便由我来替代他上山。所以只好今日前来打扰了。”
“山庙又出事了?村长现在怎么样?”
“嗯。”阿布友拉一说及此事,烦扰不由得涌上眉间,他无奈道:
“爷爷还好,只是因昨日运输建材不当,被滚落的石块砸了脚。此刻正在家中修养。”
“运输不当?”刘钰暗自咀嚼着这四个字,又道,“我曾听您母亲说起,不算这次,建这山庙,已经出了大小7次意外了。如今,这又是一件了......你们最开始建庙动工,是什么时候?”
阿布友拉没想到,她竟然会对这些意外产生疑问,想了想回答:
“应该是,一年前吧......我记得,一年前正是村中的一个看管山林的大伯,有一天下山,回到村中就与我爷爷单独谈过的。随即就开始组织人手建庙了。”
想到此,他突然又忆起什么,下意识偏头看了眼阿布日果,笑道:
“刘小姐。其实,这么一说,倒是也巧了。这么算起来,日果也是一年前来到我们家的。这时间,说起来真是巧啊。”
刘钰眉心一跳,立即看向坐在他旁边的阿布日果。
一见发现,这个总是阴沉着脸的女孩,不知何时,虽仍然沉静的坐在那里,但面色变得格外惨白,夺目的唇红更为显眼。
“日果姑娘,你没事吧?”刘钰开口询问。
阿布日果闻言,才恍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惊醒一般,仓皇的抬起头,避开阿布友拉担心的面容,看了一眼刘钰,又不留痕迹的瞟了眼林淳道,低声回道:
“没、事。”
回答完后,自己却有点紧张,又抬头看了几次刘钰,才又把头低下。
刘钰却仿若并没有多注意她,见她回答后。就只含笑着点了点头。
转过脸,不经意间,刘钰问向阿布友拉:
“刚才听你说,贵村在山上还有村民?”
“是负责看管村边山脉上的林木的,如今盗挖盗采的比较多,我们村中,就有一家以猎户为生的人家,搬到了山上。既方便了打猎,又能防止山上的一些珍稀物种被破坏。”
刘钰点了点头。心说白川村虽然闭塞,但是保护自家山水的意识还是很好的。
“那么,现在那户人家还在山中生活呢吗?”
阿布友拉闻言,却突然将唇角垂下,沉默半晌,轻声道:
“一个月前,爷爷让我带着山下的用品,给他们送去,但是,当我到达时。祖孙三代,都已经去世了。”
去世了?全家都,去世了?
刘钰隐隐觉察到了什么,一丝不祥的预感逐渐在心底弥漫开来。
她下意识看向了林淳道。
只见,他虽还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眉目中已有了浅淡的凝重。
看来这其中的怪异,并不是自己的错觉。
刘钰压下心中的感觉,又为面前两人续了一杯茶,才道:
“祖孙三代都去了?是否知道是何原因?”
阿布友拉古铜色刚毅的脸上面色不佳,很不愿回想起那些事。
他沉吟片刻,道:
“......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