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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六看到林觉蓄起了头发的那一眼,心里对他残存的一点爱意,就荡然无存了。
他仔细想来,突然发现自己过去几年就跟迷障了一样。当年到底为什么爱上这个男人,甚至为他跟母亲都忤逆了,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来原由。
或许自己爱上的,并不是林觉,而是那个十岁时就一曲绿腰名满京城的林家小公子,是那个品性高洁,有自己的坚持,倾世而独立的男子,而不是这个坐在地上,满身尘土,脸哭得跟个大花猫一样的俗艳男人。
他最后还是出手相助了,倒不是因为爱他,纯粹是念在过去的情意,不忍他如此的狼狈,而且,要是让他这样下去,难免显得自己凉薄,眼光也不好,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小郎君,居然,如此的,蠢。
幸好,自己把住了底线,没有跟他一起生个孩子出来。
甚至过后,她都没有再想起过他,一次都没有。
他也没空再想他,因为梅郎君给他介绍了一个小郎君,让他一见倾心,恨不得马上娶了他。
说起来这个媒,还是楚郎君做的。
楚郎君家中世代清贵,祖母是河东大儒,家中子女个个饱读诗书,十分出色。虽然没有高阶武士,可教出的徒弟可是占了有凤王朝的半壁江山。
君瑛好了后,李玉瑾的心就没在宫里,几个小郎君不免寂寞,就天天聚在梅郎君宫中叙话,打发时间,说起了李六的婚事,楚郎君就说自己家中还有一侄,人品倒很是出色,就是年纪大了些,已经有了二十五岁,早年间倒是说过一门婚事的,就是还没过门,那个女郎就急病去了,难免传出些克妇的名声来,就蹉跎到了今天。
梅郎君倒不在乎克妇不克妇的,他深知这些八成是闲话传的,说不准就是那死去的女郎家故意败坏楚郎君侄子名声的。年纪大些也不要紧,自家女儿的名声就好了?年纪也不小了。年纪大些,还知道疼人呢。楚家的家教在那摆着呢,定是个能掌家的。心中就先取中了七分。
他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虽然心中已然有些愿意了,可还是旁敲侧击地问道,能不能借着过年的由头,让楚郎君的侄儿进京来一起过个年。
楚郎君闻弦歌而知雅意,连忙修书一封,还笑着说年下进京的人多,怕不安全,不如请哥哥让李六派人去接上一趟,反正路程也不算远,来回也就五六天的路程。梅郎君巴不得呢,连忙应了。
李六去的时候还有点不情不愿,可见到楚家公子的第一眼,就沦陷了进去。
世上竟然有如此光风霁月的男子!
他身材修长,如同林间的青竹,五官并不十分出众,可搭配在一起,却觉得哪里都是正正好。最让人心动的,是这人从里到外,充满了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自在,就好像不管到了哪里,对他来说,都是刚刚好。
这可不是随便能养得出来的气质,起码李六就从来没有在别的人身上看到过。
李六突然觉得有些不安,手足无措起来。
今天自己的打扮,是不是有些太过随意了?
楚家公子楚南烛见她这样,不由得微微低头,想笑又觉得有些唐突,用一手虚握成拳放在嘴边,掩饰地轻咳了一声,对她笑道:“见过六公主,咱们这就,启程?”
李六听到他清越的嗓音,跟听了梵音一样,忙不迭的点头,还殷勤地亲自掀开了马车的门帘,请他进去。她乐得很,走起路来,都差点同手同脚了。
回去的路也不过三天,李六可出尽了花样。天天跟着车边嘘寒问暖,到一处,就搜刮当地的好吃的好玩的送给他,每天到了客栈,还亲自安排,把最好最大的房间都让给他。
楚南烛自然知道家中长辈的用意,也不扭捏,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就大大方方的要,喜欢了就真诚的感谢,把李六喜得无可不可的。
李六也不是草包,除了第一天有些不自然,后面就尽显出魅力来,每天晚上和楚南烛都谈到深夜,风花雪月诗词歌赋无一不谈,两人越谈越投机。
相应的,李六每天出发的时间越晚,住下的越来越早,三天的路程,生生被她磨到了七天,才到了有凤城外。
楚南烛也是龙儿的疯狂书迷,这几天天天缠着她问小酒馆和龙儿的事,既到了这里,两人也不急着进城,而是先进了小酒馆吃了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