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切莫轻敌,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守山一脉自会料理,又岂会敲动自在钟?要知道,不涉及宗门生死存亡之际,是不许敲动的,更何况是十八声?”
“呵,无非是死战一场,能够与敌偕归,正是我辈自在二郎最荣耀的归宿,自在弟子,绝不苟且偷生。”
凌菱立于自在殿前,手拄长剑而立,等待着弟子的聚集,寒冬之夜,自在殿前的广场上火把的火焰微颤青烟袅袅,听那钟声辛酸中带着温存,随着破雾飞来的弟子们的交谈,遥远的记忆徐徐升起于凌菱的心灵。
上一次啊,好像也是这般呐。
不过当时,还有大师兄炎子瑜,大师姐乐萱,三师兄厉情和四师兄玄墨熙,以及还有许许多多追随着大师兄的师兄弟,可惜如今竟已经依稀记不得他们的面容,不过当时,纵然于天下为敌,也是不怕的。
我们总是会在一个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场景怀念一段时光遗留的残纹,然后我们守在一个特定的位置,等一个人一个走向来路也走向去路的人。
如今,大师兄炎子瑜,疑似叛门生死不知。
大师姐乐萱,已然战死,阴阳永隔。
三师兄厉情,一次下山执行任务时,便杳无音信,不知生死。
四师兄玄墨熙阻敌而去,也不在身边,而今更是喊出“死战”凌菱晓得,这是在为她示警,来敌不容小觑,不求死,不能活。
凌菱突然觉得,也许这就是人生吧,你的每个人生阶段都有一个陪伴你的人,曾秉烛夜游聊到天亮,曾侃过风花与雪月,也曾谈过将来与梦想,只不过后来,你竟再也回想不起在某个时间段里那个陪伴你的人到底是谁。
当那个人悄悄淡出你的世界,留在印象中的仅存下的不过是一起经历过的事情,甚至再久,连经历过的事情也忘得一干二净。
凌菱心中自嘲道:“果然,最是人间敌不过,物是人非事事休,这人与人之间,有着万世不灭的缘分,也许是爱侣,也许是仇敌,也许是永远的陌路。”
“凌殿主,如今在山上的弟子已经集结完毕。请您示下。”一名青衣弟子向前低声禀告道。
这青衣弟子有着少有俊俏斯文的面容,浓黑如剑的双眉增添了些许英气,狭长的眼睛和紧抿的薄唇显得有些抑郁,凌菱认得他,路彦玉。
执法堂副堂主路铭独子,门中少有的后起之秀,于叶听南一般,皆是第五境乾元境,看样子,修为进境与叶听南不分伯仲,仅仅比陆纤颖稍逊了一筹,可惜了。
“自在陵建派以来的又一次生死存亡之际来临。”
“今日一战,八面风来,强敌威凌,自在不退。”
“话不多说,腾云境以下弟子现在立刻前去将宗门内的家眷亲属尽皆转移到传功殿。“
“腾云境及以上的弟子随本座迎敌。”
“自在陵自建立以来的最强“暴风雨”即将而来,生或死,尽在我等手中。你们很多人,包括我在内,都可能会死,但我自在,依然在。”
此刻凌菱的声音异常沉重,庄严肃穆。声音幽缓、郑重,在自在大殿前,久久回荡,道出了自在陵的不屈和豪迈,以及自在陵的决心!若敌来犯,不惜死战的决心!
一股悲壮激昂的其实,气氛,气息,就在这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分,在自在陵风雨飘摇之时,来回冲激。
突然,凌菱爆喝道:“自在弟子,同归同在。”
广场之上,所有的自在弟子,不管男女老友,同时爆喝道:“自在弟子,同归同在。”或尖锐,或深沉,或沙哑的声音在自在上空久久回荡。
“行动吧。”凌菱挥手示意道,顿时广场上窸窸窣窣走掉了绝大部分的弟子,凌菱望着略显空旷的广场,眼中露出哀伤的目光,我自在陵,如今当真是一朝精英尽丧。
听闻着山下不断的轰鸣之声,凌菱眉头紧锁,呼唤道:“彦玉,你去通知守山副山主战一,让他安排守山弟子逐步后撤,放敌入山门。”
“啊,这……”路彦玉以为自己听错了,自在陵建立以来,就从来都是据敌与山门外,而凌菱如今却主动放敌入山门,这着实不断的冲击路彦玉的认知。
“这什么这,快去!!!”凌菱见路彦玉犹犹豫豫,顿时厉声喝道。
“是。”随即路彦玉便转生传令而去。
凌菱望着快随离去的路彦玉,心道:“守山弟子散布在偌大的石龙山,太过分散,平白给敌人逐个击破的机会,还不如放敌上山,集合如今自在陵所有的力量,毕功于一役,方能死中求活。嗯?意儿和南儿呢?莫非是没有听到召集钟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