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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这事有些不地道。
冯德麟不是没想过就坡下驴,与张作霖重归于好,他的手下也多次劝说他。但是想到张作霖的手段,就觉得既然已经得罪他,就不能再瞻前顾后,否则,张作霖要得势,不会善罢干休的。
从大义上,张作霖的督军之位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这点冯德麟深知,从他半屈半就军务帮办就可知。国家大事不是玩笑,岂有前脚颁布委任状、后脚就更换之理?而且对手可是张作霖,那是有一师之力、完全有能力放手一搏的!
只有省长,因为给张作霖的委任状里面写得是将军“兼理民政”。这“兼理”就有很多道道了,有机会随时被拿掉。因为目前在全国,将军不任省长的还很多。冯德麟前番争、斗、吵、闹,其目的就是为了这个位子。
表面上将军地位崇高,可以主军干政,但是考虑到张作霖只有一师之力,如果自己能拿到省长之职,张作霖要想像其他将军一样控制奉天,只怕不太容易。甚至有机会,自己完全可以架空他。
督军的政治生命在于其军权,所有的督军都紧抓军权。即使当上了督军,仍然要兼任着中|央一个师长不放,不妨对照一下正史上历任山东督军和历任第5师师长、历任江苏督军和历任第6师师长,人事变动的轨迹几乎是吻合的。
一般来说,有军权就有行政权,可以左右甚至直接决定省长的人选,但这也要看省长的身份为何。若是省长自身有兵权,督军对省长的牵制就会大打折扣。而且省长完全可以借助行政权一步一步架空督军也不是没有机会,毕竟军队还是要粮饷的,而民国的粮饷地方供给占一大部分。
冯德麟自信自己的军权老张抓不住,只要再名言正顺地争取到了奉天省长一职,自己足以利于不败之地。因此对于张汉卿的质问,他和和颜悦色地说:“你回去向雨亭说,如果他向中|央辞去巡按使一职并保举我担任,我冯德麟不会再与他为难。”
好算盘嘛!
张汉卿暗中撇下嘴,还真敢狮子大开口。这省长之位若被你拿到,就凭你这任性的劲,别说统一东北,就你这块家门口的刺都更难拔了。他对冯德麟说:“行政管理为国之干器,非地方所能干涉。家父虽然豁达,却不能由他开这个例子。这一点,学良可以打包票,家父是绝对不敢同意的。大伯的条件,似乎有些强人所难。”
冯开出的条件是要兼任省长,那是张作霖的底线,到了最后关头,绝对不会让步。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双方分歧巨大,估计靠谈判是搞不定的,无怪乎有人说战争是政治的继续----谈不拢,只有打喽!
冯德麟淡淡地说:“既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回去告诉张作霖,说我冯德麟在这里等着他改变主意。”他看着稚嫩的张汉卿,在京中一幕又浮现在眼前。新仇旧恨一起算,这张氏父子俩真是自己前辈子的冤家,走个门子都要竞争。不是他破坏自己与朱启钤的互动,搞不好已经与朱家结上姻亲,有这层关系在,那奉天局面的演化一定不像现在这样被动。一想到此,忍不住又冷笑说:“老夫知天命的人了,临老临老竟然被一个后辈摆了一刀,这股气要是不发出来,都以为我冯某是好脾气的人。”
当着其子的面叫名而不是字,在礼节上已经有些粗鲁了。张汉卿微愠,拱手说:“学良一定如实秉报家父,大伯就等着静候佳音吧罢。不过,路是人走的,道是人选的。走错道了,也不能光怪着别人指引不对,自己也要看着脚下的路,不知学良说得对不对?”既然对方已经撕破了脸,张汉卿也就直截了当怼回去,他的话中这个“等”字也就说得很重。后面的几句说得很直白,如冯德麟,自然听出了其话中的冷嘲热讽。
冯德麟便有些不虞,老年人一生气便有些嘴碎,当下忿忿说:“张作霖半辈子对我都是规规矩矩,却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你是在教训我吗!?”
张汉卿不会吃这个亏:“不敢。家父虽然不识几个字,但一向教育我们兄弟几个,不惹事也不怕事,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大人间的是非曲直,学良尽量做到不曲解不掺合,毕竟一切向前看。学良虽然不敢说是道德完人,却也能识文断字、做事尽量做到有礼有节,那都要感谢家父给了我很好的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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