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作为一名帝国的前官员,现在的待诏之身,他清楚的知道,为无名英烈建亭立碑是大唐开国第一次。
此事若是深得宫中那位圣人的心意,那一切都好说。
若是被御史弹劾,硬给按上一个越俎代庖、沽名钓誉的罪名,解散书院是小事,连累了这些先生和学子就是大事了。
李泌知道父亲是怎么想的。从李承修的性格来说,如果因为英烈亭一事惹出了麻烦,那他就会说自己是书院院长,此事是他独断专行,与众人无关。
可如果因为此事深得圣心,李承修就会将书院推出来,好让这些先生学子们也感受一下皇恩浩荡。
他这样想这样做,李泌肯定不愿意。李泌认为,这件事事实如何便如何,不能怀着功利想法,更不用说李承修担心的御史弹劾一事。若是真有御史弹劾,李泌还巴不得呢。
因为李泌知道皇帝不会因为此事生气,不管那些御史的弹劾文书上怎么写,皇帝也不会生气。
如此伟光正的事,皇帝怎么会生气呢?除非他是疯了,或者是燕国公张说所说的“圣人也在犯愁此事”的事,皇帝现在已经不愁了。
那日,李泌去燕国公府上时,张说无意中说过,玄宗正在为兵源一事发愁。因为流民失户的原因,基于大唐户籍制度基础上的府兵制受到了严重的冲击,导致兵源不足,已经影响到了边关用兵。
现在,书院为一名、或者说是所有战死在边关的无名将士建造英烈亭,就是在为皇帝分忧,为大唐宣扬武功。
试想一下,这战死的无名将士都有人祭祀,此事传开了以后,那些戍守边关的将士怎么会不为大唐流血流汗,挥戈荒沙?
此事不治本,却能起到治表的作用。
抄写碑文的事情交给了颜真卿。他那手“颜筋”字体写这碑文再是合适不过了。
工匠们将写好的碑文拓在石碑上后,开始一锤一凿的把那些字刻在石碑上。
“小先生,如果有一日我能纵马沙场,若是战死了,也有这样一篇碑文足矣。”
颜真卿说这话的时候,望着远方,语气甚是坚定。
李泌抬头看了看他,说道:“不会的,你不会死在战场上。”
颜真卿低下头说道:“小先生这样说,那就是说我有机会纵马沙场?”
李泌觉得这人好奇怪啊!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倒是一心想着有没有机会打仗。
“有,有。不过,到那时你一定要记住,千万千万要记住,一定要提前告诉我一声你要上战场了。还有,你记住了,打仗的目的是消灭敌军,不要只想着拼命。”
李泌觉得不这样提醒他一下,他打起仗来一定会死心眼子的硬拼,整个一个求死的打法。
“不拼命怎么能取胜?”
“不拼命能取胜的办法多了。总之,我不想你死。”
“小先生读过兵书?”
“你说呢?”
“小先生一定读过孙子兵法、孙膑兵法,哦,我看大先生藏书甚多,是不是也藏有鬼谷兵书啊?若是有,能否借我一读?此书传抄至今佚失甚多,不知大先生所藏是否完整------”
“你是知道的,我阿耶视钱财如粪土,却嗜书如命,把那些书看的比我还重要。不过,咱俩关系不错,我可以去试试看,看他愿不愿意将书借与你------”
两人边说边朝前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