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倧花白的眉毛抖了抖,
“领议政,你且挑选出使中原的使臣,备下厚礼前往庆贺新皇登基,同时祭拜大行皇帝,要尽显我朝的忠心。”
金尚贤急忙领命。
这就是小国寡民的无奈。
总得认个老大,现在明廷就是老大。
明廷更换了主子,他们必须前去道贺请安,否则李倧心不安啊。
就在这时候外间一阵骚乱。
李倧恼怒的皱眉,这还是王宫吧,怎么这么混乱。
只见左领政尹璠大步进来,他脸上都是汗水,李倧瞄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如果不是大事,尹璠不会如此。
“陛下,义州燃起烽火,四道烽火燃起,过四万清军入寇了。”
尹璠声音颤抖着。
李倧听闻脸上先红后白,接着向后一仰栽倒在椅子上。
金尚贤和尹璠等大臣大惊失色。
他们立即传唤御医诊治。
李倧这两年身体越发不虞,卧榻是平常事。
这次被建奴大举入寇惊吓,立即发病昏厥。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倧才苏醒。
“快,传世子来...”
李倧剧烈喘息着。
凤林大君李淏匆匆而来。
然而李倧已经再次昏迷了。
于是一切混乱起来。
李倧没有留言唤凤林大君来做什么。
金尚贤这个无奈,他当机立断,
“大王昏厥前召唤凤林大君来此,赋予监国重任,现下一切皆听世子之命。”
金尚贤豁出去了,国不可一日无主,特别是现在建奴入寇的危机时候。
至于他的假传谕旨,大不了背下罪名,获罪返家。
他自己也是垂垂老矣,李倧大约不会过于追责吧。
于是李淏一脸懵逼的坐在主位上,接受臣子的朝拜。
然后他才知道建奴大举入寇,登时脸就白了。
方才的一小丢丢惊喜早就飞了。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肩上担负江山社稷的沉重,重如千钧。
他无数次的畅想自己登基称王的盛况,而现在他有了监国之责,却是不能承受之重。
“诸卿何以教我。”
李淏慌急。
金尚贤倒是有担当,
“如今之计只能让义州一线边军坚守,然后命令诸道各守城池,疏散官道左近的百姓,免得被蛮狄虐杀抢掠,同时,下令南三道立即发出援兵到王城,助守王城。”
“这,义州边军难道守不住义州一线吗。”
李淏希翼的小眼神看向昔日的兵曹判书尹璠。
尹璠摇了摇头,
“守不住,只能拖宕。”
李淏急道,
“义州边军可谓我朝最强的边军,难道不能守住城池。”
“建奴大军可以过府县不入,骑军快速南下,义州边军只能坐困愁城。”
尹璠干巴巴的。
说白了,建奴的骑军太过凶悍。
不击败建奴骑军,各地派援军到汉城都不大可能。
第一次胡乱的时候,义州边军南下救援汉城,半途被建奴骑军一个突袭几乎全军覆没,现在谁敢提出让边军南下救援,只能指望庆尚道等南兵立即北进汉城。
李淏眸子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
好吧,他终于知道自己接手的是怎么样一个烂摊子。
“监国,如今只有请王上和监国立即离京西去觉华岛,那里有近十艘明人战舰,清军水师尽丧,他们没法攻击觉华岛,”
金尚贤道。
上一次李倧屈辱的出城向黄太吉跪拜投降为什么,半壁江山被夺占,建奴此处烧杀抢掠,觉华岛的子嗣被建奴夺取,而李倧自己被围在汉城。
四周的援军被建奴骑军一一击败,损失惨重,勤王师期盼不到,无奈下,李倧只能屈服。
而现在不同,建奴水师没有了,觉华岛还有大明强悍的水师,那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金尚贤建言李倧父子立即西撤觉华岛。
“家国如此,我不好如此吧。”
李淏推脱一下,谁都看出来他言不由衷,心里还是愿意出城避祸的。
“大王和监国是朝鲜根基,只要两位在,朝鲜就在,监国不要推辞了。”
尹璠言不由衷的,说辞让自己作呕,但作为臣子他必须劝说两人出城,甚至带上大部分的王国子嗣,一旦汉城有个好歹,朝鲜王国不至于断嗣。
这次觉华岛有明军和朝鲜水师在,是无法攻克的,那就是最好的避难地。
“也好,父王不能有失啊。”
李淏‘勉为其难’答应。
几个重臣心里这个腻歪。
“老臣自请留守汉城,守卫都城,只要微臣在城就在,”
金尚贤请命道。
李淏眸子湿润了,板荡见忠臣,汉城能守住吗,不知道,如果十成把握,当年胡乱,李倧为何屈辱的出城投降。
因为锁城造成城中开始缺粮。
无奈下只能出城。
所以汉城在建奴兵锋下从来不是坚城。
须发皆白的老臣金尚贤却是自请留守,忠臣良相无疑。
‘本君何忍。’
‘监国当立即动身,上番区区不足十日,建奴兵临汉城,’
金尚贤劝说。
他垂垂老矣,不在意生与死了,更注重荣与辱。
李淏急忙点头。
“尹大人,当立即派出使臣,全速赶往大明,向大明告急,驱逐建奴,还我河山还得寄望大明的救助。”
金尚贤头脑很清楚。
朝鲜军力尤其是步军无法抵挡建奴铁骑,让他们决战简直是送死。
能紧守汉城等城池已经不易了。
因此驱赶建奴北返,收复朝鲜北线河山只能寄望大明了。
至于向朝鲜投降,那是不敢了。
上次的战事表明如今大明的强大无匹,就连建奴几年一次的南寇大明抢掠都停止了,只因德州惨败。
朝鲜如果献降,大明震怒,天子一怒流血漂橹,朝鲜承受不起。
尹璠急忙道,
‘下官立即派人前往。’
王室出行当然不能说走就走那样的洒脱。
何况李倧还在昏迷。
还有李倧其他的子嗣、后宫等需要安置。
三日后,朝鲜王室的车队离开汉城向西去往仁川,乘船去觉华岛。
金尚贤、尹璠等人觉得他们为朝鲜做了最好的筹划,让王室出行避祸。
但是局势没有向他们想象的那么恶劣。
金尚贤整顿禁军,修整城墙,在汉城等待了半个多月,建奴大军大破边军后一边抢掠一边慢条斯理的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