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可恶的和尚!”
“不仅如此,一向宗还对外宣扬,不需懂得佛法经文及参与寺庙仪式,不论好人、恶人,只需口念‘阿弥陀佛’就可通往西方极乐世界。他们的佛法既无法趋人向善,又不能约束恶行,光凭一句‘进者往生极乐,退者无间地狱’便将整个日本玩弄于鼓掌之中,背后满足的只有他们的一己私欲。他们嘴上念叨着慈悲,却视人命于草芥。这难道不是这世间最大的恶吗?”
听了信房的话,无人再反对信长的决定。只有光秀怯怯懦懦地轻声问道:“那……那些无辜百姓该怎么处置?”
信房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抛向了信长。
信长沉着脸,反问道:“举着竹枪企图与你拼命的人还能算无辜百姓吗?”
光秀不再说话。
信长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对信房吩咐道:“这次你跟随光秀一起行动。”
“是。”
重臣们交换了一个眼色,看来继承人的答案已经揭晓了。他们本以为信长真的会打破常规,将信房培养成继承人,可此举无非会让信房背负恶名,对他继承织田家百害而无一利。信长果然还是在乎血缘这层关系。
“主公,这事无需大公子出马。”
武井夕庵劝道。
可是信长不答,只是看着信房,眼神中有着无法形容的考量。
信房本能地避开了信长的视线,思忖片刻说道:“不,请让我一同前往。”
家臣们诧异地看向信房,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翌日清晨,织田军从四面八方展开了对比睿山的攻略。山间红叶尚未苏醒,血已沾满枝头。
此时信长的本阵迎来了一位稀客。
将士们议论纷纷。
“那位夫人一定也觉得主公此举太过疯狂,才亲自来劝谏的。”
“可她还是来迟了啊!先锋部队此时恐怕已经杀到山门口了吧。”
“哎,这样做真的会遭天谴的。”
“喂,你可别乱说。小心主公砍了你的头。”
浓姬的到访,让死气沉沉的本阵又一次骚动了起来。信长孤身一人面对着世间的反对与敌意,站在山间溪流边仰望着比睿山山顶。此时那边的天空早已被漆黑的浓烟所笼罩。
“阿浓,你和他们一样,也是来阻止我的吗?”信长闻到熟悉的香味,连头都没回,“那座山,弥望清规、强抢民女、藏匿有罪之人,如今又试图阻碍我平定这个乱世。纵使天下人都反对我,我也要逆天下之道……”
浓姬的食指轻轻地贴近信长的双唇,信长便停止了说话。
“殿下真是太小看我了,我怎么会不懂殿下的苦心?我在家中,心想着殿下要对抗天下人的意志,坐立难安,才前来此处。殿下无需觉得孤独,这恶名就让我替你分担一半。”
“今天过后,也许天下人会把我比作魔王也说不定。”
“那我就是魔王夫人。”
“哈哈哈!我真是越来越痴迷于你了。”
“殿下会说这么好听的话真是少见。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派信房前去?”
“嗯。”
信长收起笑脸,长长地叹了声气:“就算我是个再怎么打破常规的人也会抵触将家督之位传给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世人一定是这样以为的。可是在我看来,能否真正继承我的志向比血缘关系重要得多。他是否能真的理解我的志向,这就是一场大考验。”
“可是……”
浓姬转头朝着比睿山方向望去,担心的话哽在了喉间。
“我想他也猜到我的意图,所以才二话没说地接受了。”
“话虽如此……”
突然山的那头一阵枪声响起,信长有种预感,战事胜负已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