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带兵前来!”
“什么?!”
信房吃惊地从位子上弹起身,紧接着走向高台边眺望。勘九郎信忠的三千人马已浩浩荡荡排列在千代城不远处。
信房一咂舌,气愤地坐回位置,憎恶地凝视着高台的入口。不一会儿,信忠带着贞俊走了上来。他像是没事发生一般坐在信房对面。
“勘九郎你为什么来这?”
信房冷漠地质问道。
信忠略显得意地笑道:“当然是前来支援兄长的。我看兄长驻足不前,一定是因为兵力不足,所以特地带兵前来支援。”
显然信忠说的是假话。这家伙有些异样。信房立马警醒了一下自己,他想起浓姬之前的告诫——“不可再用过去的眼光来评判你的弟弟”。
“父亲吩咐你的事,你还记得否?”
“当然记得。父亲让我确保你无后顾之忧,我已经确保了。”
“你带兵至此,如何确保?”
“兄长与我的兵力加起来,难道还担心姊小路背叛吗?”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我这次来还给兄长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信忠兴高采烈地打断道,“父亲已经平定了长岛的一向宗。一向宗伤亡人数近两万人,真可谓是我织田家空前的大胜。冥顽不灵的大鸟居城更是遭到屠城,父亲大人真是不折不扣的佛敌呀。”
“两万人……”
听到这个数字,众人惊愕不已。这是何等的残酷?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象仿佛浮现眼前。对于生命的怜悯本就是人类的本能,而信长的行为不禁让人觉得他已经摒弃了这项本能。当然,失去这个的也许还有眼前这个男人。
众人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们不知如何评判信长的行为,或者说心里知道却不敢妄言。只有信忠仍旧乐不可支地继续说道:“剩下的一些和尚可都夹着尾巴逃亡去了大坂的本愿寺。恐怕本愿寺的和尚们现在也一样惶恐不安吧!”
“那我方伤亡呢?”
信房闭着双眼问道。
“不足两千。只是伯父信广、叔父信兴、秀成都光荣牺牲了。”
“只有?”
信房对信忠的用词感到愤怒,他嘴唇紧抿,眉头颤巍巍地蹙着。
信忠歪了歪头,似乎对信房的举动不理解。
“怎么,兄长难道不为父亲的胜利感到高兴吗?”
“胜利是一回事,痛心是一回事。”
信房答道。
“三弟和四弟在长岛可都立了战功。我们可不能在此处虚度光阴啊。父亲可最讨厌办事不利的人。兄长你在此处已停留多日,放着大好的机会不占领城池,父亲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大为不满。”
“现在还不到进攻的时候。”
“金泽城现在防备空虚,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与上杉的战斗上。若是现在不进攻,更待何时?”
“现在进攻金泽,无非是谦信最希望看到的。说不定会被谦信反过来利用。更何况,就算拼下金泽,金泽北方的畠山家若发起突袭,你又当如何防守?”
“兄长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胆小了?”
信忠的口无遮拦令在场的人都大为吃惊。信房对此又惊又怒,他对着信忠瞪大双眼。对方似乎也注意到了自己的失言,但却仍不肯认输。
“畠山家大可不必担心。”
信忠抬手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奥田贞俊便从盒中掏出一张纸交到了他手中。
信忠得意地捏着纸张两端,在信房面前展示:“这是畠山家与我方结盟的誓书。”
“什么……”
信忠的行动如此迅速,确实出乎信房的意料。
“兄长要是没有进攻打算的话,我愿替兄长跑一趟。”
“大可不必,你留在后方确保道路……”
“我想兄长你误会了,我并不不是来听从你命令的。”
说罢,信忠便起身而去。他身旁那从头到尾一语不发的奥田贞俊更是露出了极为得意的笑容。
“那个人真的是二公子吗?”
信忠走后,大善一脸疑惑地问道。
“除了长相,性格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人。”
九郎兵卫回应道。
“殿下,现如今我们该怎么做?”
“当然是一同出兵攻打金泽城啊!怎么能让对方独占了这份功劳!”
又市郎大喊道。
九郎兵卫骂道:“笨蛋!我不是在问你。”
信房将折扇塞进腰间,冷冷地回了句“按兵不动”。
“殿下认为二公子攻不下金泽城吗?”
九郎兵卫问道。
“那倒不是,金泽城的和尚恐怕抵挡不住。”
“那为何……又市郎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这份功劳被二公子独占,我们这几个月的辛苦就白费了。”
“无妨。总得有人保证后方的安全。”
信忠的模样,让信房想起了初上战场的自己。而现在的自己更明白肩上所承载的重担,他不能为了功绩而让全军将士陷于危难,毕竟信忠手下的士兵也是织田家的百姓啊。
信房站在高台上望着信忠的军队渐行渐远,自言自语道:“一切都是那家伙的预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