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见快嘴翻了脸,跟白雪对视了一下,不再说话。
白雪把孩子放回秀秀怀里,走到快嘴跟前,笑呵呵地找话跟她闲聊,东说一句西问一句,逗弄着快嘴一会儿就把刚才的不高兴忘了。
秀秀出院回家坐月子。孙黑子给她淘弄各种吃的东西补身子,都是肉类,快嘴天天做了给她吃,吃过几天她就叫苦不迭。每天像被填鸭一样,往肚子里塞,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胃里吃得都是火,她一看到碗里油乎乎就想吐,比怀孕时反应还强烈。
快嘴见秀秀吃东西费劲,数落道:“我一天天的都敢上伺候祖宗了,看看屯子里哪家媳妇生孩子有你吃的好?馋掉了下巴,连红皮鸡蛋都不能管够吃。大热天的我变着法给你做,吃起来还跟咽药一样费劲,难不成还要我烧香拜佛求你吃?”
若是以前快嘴这样说,秀秀是不会往心里去的。以前孙家是孙家,黄秀秀是黄秀秀,哪怕她嫁进孙家,哪怕她吃着孙家的饭,睡着孙家的炕,她感觉跟孙家还是一个土里,一个水里毫不相干。可现在她孩子的身体里流淌着孙家的血,就连她自己血管里也注入了孙家人的血,她跟孙家彻底纠缠到一起,无论如何是分不清谁是谁了。
有了这一层想法,秀秀就感觉身边的事都跟她有了牵扯,快嘴的唠叨就不是毫不相干人的聒噪,忍一会儿就好,等她闭上嘴,就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现在秀秀可有点动气了,因为这个唠叨不休的人不是旁人,而是她的婆婆,婆婆的唠叨比起外人的唠叨更刺耳更难以忍受。
秀秀拍着儿子小声地说:“宝儿,也不知道妈什么时候能返城,能返城妈就带你离开这儿,再也不用听她没完没了的唠叨了。”
孙小虎从外面回来,还没到屋门口就听到娘又在唠叨秀秀,他皱皱眉。心说:我的娘啊!幸亏我娶的是秀秀,要是换成林凤,你这么唠叨她,她怎么受得了?还不三天两头往娘家跑,她娘那么厉害能不替姑娘出头,那样咱家可就更热闹了。
孙小虎自从有了儿子之后,成熟了不少。都是做爹的人了,他也学着动脑思考一些问题,特别是他和林凤之间的事。
孙小虎平心静气地想过:林凤别看是个农村姑娘,可是从小被娇惯着长起来的。当初她那种超然世外的清高一下就抓住自己的心,现在想想那只不过是她没经历磨难养尊处优出来的娇贵。她经受不了生活的打击和别人的责难,如果她进了这个家门,就娘那碎嘴不分轻重唠叨个没完没了,林凤根本不能忍受。倒是秀秀,原以为城里长大的姑娘更娇贵些,没想到她浑身充满韧性,对娘的责难处处隐忍,这个家才没上演婆媳大战。
孙小虎在门口大声说:“娘,你成天磨叨,不嫌累呀?”
这句话招得快嘴把唠叨的声音又提高二十分贝。
孙小虎赶紧躲回自己屋,把门关得严严的,生怕他娘跟进屋里来磨叨,干脆从里面把房门插上了。
秀秀说:“窗户不敢开,你还把门关上,不怕孩子起痱子啊?”
孙小虎说:“今天风不大,我把后窗户打开一扇,你们娘俩也不能成天这么闷着,透透气不碍事的。”
孙小虎见秀秀不反对,就去把后窗户轻轻推开一扇。他转身回到炕边,伸手要摸孩子的小脸,被秀秀一巴掌打开。
秀秀说:“别用脏手摸儿子,快去洗洗。”
孙小虎乖乖地用脸盆里的水把脸和手都洗了一下,然后他又凑到孩子跟前说,你成天看着儿子,也让我稀罕稀罕呗!
秀秀说:“行,给你十分钟稀罕。一会儿子该睡觉了。”
孙小虎先在儿子脑门上轻轻亲了一下,说:“小东西,叫爹,快叫爹。”
孙小虎这么一说,肩头又被秀秀拍了一巴掌:“叫什么爹,叫爸。管我叫妈,管你叫爹,像一家人吗?”
孙小虎说:“爹,爸,爸,爹,嗯还是爸听着脆生,行,咱就叫爸。小东西,来叫声爸,让爹听听。”
秀秀被逗得“噗嗤”一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