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养伤,伤养好了,嫂子陪你们喝酒。”周一诺的目光扫过躺着的张哲和一旁立着的李东石,面上带着浅笑。
坐了一会便离开了,毕竟还是放心不下程梓明。和李东石约好一起吃午饭,周一诺关上了病房门转身离开。
“你这个不仁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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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仁义的,就把我丢这一天一宿啊?”张哲不耐烦地看着李东石。
李东石懵懵的,嘴里念念有词。
“中邪了啊你!赶紧给我回神!有你这么伺候人的吗?老子才是伤员!”张哲吹胡子瞪眼。
“嫂子刚才说什么?请我们喝酒,还是陪我们喝酒?”石头迷瞪地瞧着床上的病号。
“啊?你不会真的中邪了吧?有明哥在,他会让他媳妇陪我们喝酒?你是不是傻!”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张副营长险些要砸床。
“哦,也是。”要是我,才不会让小婉跟这群单身狗喝酒,见都不想让他们见,简直不够烦的。
重症监护室每天仅允许一名家属探视30分钟,时间安排在下午三点到三点半。吃过午饭,周一诺回酒店小睡了一会儿,出门前特地洗了澡,换了新买的衣服。
换上隔离服,戴好一切防护措施,周一诺很安静地走到了程梓明的床边。护士说他仍在昏迷,虽然用着呼吸机,但有自主呼吸,血压和心跳一直正常,情况还算乐观。周一诺点点头,轻轻地附上了他的手。
这只手没有以前温暖,隔着乳胶手套都能感觉到手掌的粗糙。她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轻声说话。
程梓明,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拉我的手是什么时候吗?我当时吓得连电击棒都抓不住,却那样傻乎乎地拽着你的衣服,连哭都忘了哭,只觉得要拽住点什么可靠的东西,心里才踏实。你呢,跟个没事儿人一样拉着我的手,一直念叨着别怕,没事了,有你呢。你说,当时我是不是吓傻了?但凡我的脑子正常点,肯定会想,怎么可能没事,那是两把刀子,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凶器,有你,就算有你又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我的谁,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你还能护着我吗?
你就那样拉着我的手走了一路,一直送我到家门口,而我,居然呆傻得忘了害羞。现在呢,我就在你旁边,一睁眼就能看到的地方,我拉着你的手,合理合法地拉着你的手。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
时间过得可真快,转眼就一年半了。这一年半里我们见过几面?我们经历了那么多,承受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你可要努把力,花了大价钱娶回家的媳妇呢,总不能这样白生生便宜了别人。你的好兄弟们,还在外面等着你出去呢,这屋子里仪器虽多,空气流动不足,你不觉得憋屈吗。还不准我进来,每天就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能跟你说说话,你说,就为了跟我多呆一会,你是不是也应该好好努力,赶紧好起来?等转到普通病房去,我就能整天整夜地守着你了,是不是很好?所以啊,你一定要赶紧好起来。
半个小时,连份监察记录都写不完,又能说得了多少话。探视时间结束,周一诺一步三回头地朝他挥手,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
到了ICU门口,程伟国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年轻的女人朝自己的儿子挥着手,没有哭没有闹,乖乖地跟在护士身后出来了。
两只红眼出卖了她的哀伤,周一诺自顾自地往外走。
“丫头。”程伟国轻声唤她。
没听见周围的声音,脑中全是程梓明闭着眼插着管的模样,平时多阳光多好动的一个人啊,就这么不声不响地躺在床上,衰弱而单薄。她憋了半天眼泪,不敢给里面增加一丝传染源,直到现在,眼泪才开了龙头一般往外流。
“一诺!”程伟国上前两步,拍了拍从身边经过的姑娘。
滚珠般的泪从脸上滑落,周一诺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爸,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刚来。梓明他,他情况怎么样?”看到泪人般的儿媳妇,程伟国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这个儿子再跟他不亲,也是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
周一诺赶紧擦泪,摇了摇头,“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他现在状态还行,只要能醒过来,就没什么问题。”
喘着粗气,程伟国茫然无措地点点头。从大哥那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他就崩溃了,推掉所有的工作,紧赶慢赶,就怕儿子有个什么万一,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一路上,他甚至考虑到了最坏的可能,如果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办?虽说当兵就应该有这样的自觉,何况他还在那样的单位,但作为一个父亲,谁又忍心看儿子走在自己前面?还好,还好,儿媳妇已经早他一步到了这里,她是学医的,应该懂这些手术啊,急救什么的,既然她说没事,那就应该没事。
程伟国也湿了眼眶,看上去面色苍白憔悴。但他仍在安慰周一诺,告诉她,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
吃过晚饭,周一诺要去医院,程伟国不放心,也要跟过来。发现她的背包里只有一片瑜伽垫子和一张薄毯,程伟国又开始忧心,这丫头,夜里就这么过的?怎么受得了?
他找到值班的护士,申请要床位,可就算是移动床,也没有摆在大厅的道理。周一诺拍着公公的小臂,直说没关系,守在这,离得近,至少心安。他的战友在楼下的病房,还有一个跟着的战友陪护,很安全。
通宵有护士值班,安全倒是安全,可人这样熬着,熬不住啊。儿媳妇有这份心,程伟国很感动,劝了半天劝不动,只能随她去。他也不愿意走,到大厅侧面找了座椅坐下,一起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