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燕尾服的司机刚替B先生阖上门,便见古董车挣扎着跳动了两下,吓得他一连后退好几步,一屁股坐瘫在地。突然,豪华轿车仿佛变成了流体,车头车尾开始朝不同方向扭曲,仿佛有两只无形的大手正各执一处,像拧干毛巾般扭动着这台黑色现代化产物。
零部件与被挤压变形的外壳残渣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车门车窗好像都被从内上锁了,B先生在车里惊慌失措地敲打着玻璃,看起来孤立无援。后排座椅严重变形,将主人的膝盖狠狠顶在扶手箱上、前胸则牢牢贴着前排的椅背,B先生面容狰狞,仿佛再往前挤一寸他的肋骨便会断得一根不剩。此时,先前那名千般阻万般挠的矮个儿保安已经吓得面色惨白,词汇量彻底清零。
佐格与栗斯嘉纷纷掏出魔杖,施展魔法将古董车沿反方向拧去,说出来不怕丢人,两名黑魔导士合力,才勉勉强强对抗住那股无形怪力,佐格穿在里面的衬衫已经被背上的汗水沁透了。
一辆冰激凌车唱着欢快的歌曲从路边驶过,栗斯嘉突然一松手,魔杖掉到地上。佐格一人根本抵抗不住,一串“嘎吱嘎吱砰”的声响过后,豪华古董车被怪力拧成一股麻花,殷红的血浆混合黑色的汽油流淌了一地。
“主人!”
那名矮个子保安步履敦实地朝轿车残骸跑去,还没等他靠近,便有不知何处飞溅来的火星跌入汽油积滩中,残骸“噌”地燃烧起来,火苗蹿得有一人高。熊熊烈焰中,有片蓝色的晶点若隐若现——不用说也知道上面印着象征罪行得逞的标记音符。
“你在开玩笑吧?冰激凌车?!”为了与怪力角力对抗,佐格刚才差点把后槽牙都咬崩了,此时他手撑着膝盖气喘吁吁,瞪视着女巫的愠怒之色却丝毫没有退意,“生死攸关的时刻,你也稍微分一下轻重缓急吧!”
“我……”栗斯嘉显得很局促,她不知该如何解释,刚才那下只是她毫无征兆地莫名脱力,绝不是被甜品车吸引了注意力——但依照她一贯的人设,恐怕说了,佐格也不会相信。
木已成舟,黑魔导士不得不坦然接受溃败,他们灰头土脸地返回稻前町,却发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已早早在大堂等候。
“刚才发生的事鄙人已经听说了。”喜提巨额保险金的A氏之子面色阴沉地感慨,“凶手真是嚣张至极!”
“已经听说了?这么快?”佐格一愣,继而将目光投向旅馆大堂的闭路电视,画面定格在被拧成麻花的豪华轿车许久,底下的一滩黑水十分刺人眼球。他在心中感慨,不得不说现代媒体挖掘新闻的效率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A氏之子做了个“请”的姿势指向他身后,佐格回头一看,旅馆的玻璃门外,相机闪光灯像夏季烟火晚会般此起彼伏,外面挤满了手持收音设施的记者,抢占到有利地形的几位被后来者推搡挤压着,面部紧紧贴着玻璃,五官分别错位转移到了几乎不可能的位置。
佐格太感激自己的明智,定了一家非旅客禁止入内的旅馆,玻璃旋转门被上了结界,不随身携带房卡根本无法穿透。不过结界虽然防得了不速之客,却奈何不了此起彼伏、瓮声瓮气的质问声——
“佐格先生,你亲眼目睹了两名被害人的死亡过程,身为自诩无敌的黑魔导士,你为何选择作壁上观?”
“请问佐格,你在收到犯罪预告信后并没有通知芒星塔,是想逞英雄揪出真凶、然后独占功劳吗?”
“佐格,你们黑魔法师的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佐格万万没想到,社会舆论在他完全没做好思想准备的这一刻,已经一边倒地开始指责他了。倒是栗斯嘉无所畏惧,大大咧咧地冲记者喊话道:“不会痛啊,黑魔法师又没有良心的咯!”
——别跟他们吵,我已经是一只死格了。
佐格愁眉不展地对栗斯嘉摄念,对方果然也回应道:
——我也已经是一只死嘉了。
佐格长叹一口气,心说被成群结队的记者围追堵截,这下是别想出门了;可就算继续赖在旅馆里,那帮语言上的巨人似乎也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
A氏之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事,从容道:“二位,请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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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是一条死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