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仗尖刮起一阵旋风,风力不大,但足够将船身吹得晃动,湖水因震荡而涌入,与此同时,紧靠着船帮的人中,有些竟直接被晃落到冰冷的湖水中。一时间,惊叫声、求救声、谩骂声,此起彼伏。
“救命啊——咳咳!”掉入湖中的一名女子乱无章法地拍打着水花,高声疾呼道,“我、我不会水——!”
“老婆——!”站在船便的男子惊恐地呼应着,但显然光凭叫声,根本无法将人从水中捞出,于是他急忙向身边人求助,“有人会水吗?快救救我老婆吧!或者,放根缆绳下去也行啊!”
可是,所有人都在看戏,对这对夫妇的垂死呼救熟视无睹,他们的冷漠有理有据——就算对热闹不敢兴趣,至少也没有理由盼着本以严丝合缝的甲板上多出一个人来。
男子的求援石沉大海,水中女子的扑腾也越发缓慢,她的身子逐渐沉没,挣扎最终以水面上的一串起泡告终。
见妻子没了踪迹,那男人跟发了疯似的四处乱打乱撞,口中语无伦次地嘶喊着:“你们这群小人!恶魔!见死不救!你们统统都不得好死!”
甲板上的地方实在是太小了,由于他的一通胡闹,又给拨拉下去几个,这下子彻底引燃了众怒。人们索性将男子也扔下了水,而男子在坠船时,又顺带拖了两个垫背,又及,船上其他人见状,也浑水摸鱼发动起了大乱斗,“噗通噗通”落水之人接二连三。
全程围观的佐格不由目瞪口呆,因为任何一个思路清晰的旁观者都知道,这一切混乱场面,都是由尹洛瑛的一句“漫不经心”的挑拨引发的,而在他心目中,尹洛瑛应该充当的角色,反而应该是平息纷争的人才对。前妻的性格反差令他大为惊讶,嘴张得像一只嗷嗷待哺的雏鸟。
——这还不算什么(阿蛛适时解说)。我猜稍后还有更厉害的。
佐格前一秒还在诧异,后一秒便听船上有尖叫声讨饶道:“别打了!都出血了!”
借着气氛宣泄过剩的精力也是人性中阴暗而常见的情形,一名乡绅模样的家伙被隐形仇富者用木杵敲破了头,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拨拉开人群,急急忙忙往湖中纵身一跃——对于会水的人而言,投湖起码能够保证免受暴力之苦。
“等等……”佐格心中顿感不妙,“血?!”
尹洛瑛轻哼一声,嘴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几乎是同时,甲板各处突然爆发出不同频率的嗥叫来,这些声音虽然出自人类声带,听起来却更像是毫无感情的嗜血猛兽,几个人从胶着的人群中暴起,毫无征兆、且毫无章法地撕咬起了身边触手可及的人们。
“他们早就被元神感染了,只是现在才受到鲜血的刺激!”佐格大叹不妙,“而她……她早就知道!她是故意的!”
——怎么样,女人是不是很可怕。
感染者一旦被血腥激发,格斗技能也会跟着上一个台阶,即使在以多敌寡的情况下,普通人也根本不是敌手,更不要说一旦感染者选中一个目标便毫不留情地撕咬,其他人则不约而同地退让出一个包围圈的距离,半点同仇敌忾反击的意图都没有。
感染者在袭击时,一般都会对准猎物的大动脉出招,这令黏滑腥臭的血液喷泄而出,与冰冷的湖水搅拌在一起,在漆面油亮的甲板上肆意流淌。此刻,没有一个人再将这艘新船视作安乐窝,他们都迫不及待地想要逃开,但拥挤令局面陷入恶性循环,引发了一次又一次踩踏。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坠入湖中溅出白色水花的人群密如雨下,船边的水域浮满了人,有些会水的家伙很不幸,他们被不会水却求胜欲极强的溺水者深深拖入湖底。
无论是船上还是船下,到处都充满了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不知过了多久,船只终于恢复正常的吃水深度——如果不是已经落水,那就是成了感染者的口中亡魂。
溢满血腥气的新船像一只巨大的橡木棺材一般在漆黑的湖面沉浮不定。
“真是一出人间惨剧啊……”
尹洛瑛虽这么哀叹着,却满脸洋溢着解恨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