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到此为止,不去了,不走了,我们回去吧。”
“……为什么?”少年显然无法接受,眼睛都睁大了。
“你不是去过海边吗?你爸爸也说过,这里的海没南岛的好看,你都见过最好看的海了,这里的就算见了也没什么意义。”
“可你不是没去过吗?”
“我随便什么时候去都可以。”
“你是担心我坐公交会发病吗?我们可以坐出租车,我来付钱就好!”
谷雨眨了一下眼睛,抄在兜里的手抓紧那张车票,没有说话。
“或者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可以走着去!最多步行两个小时,又不是不可以!”
“到这里还不够吗?”少女截断了他还要出口的话。
谢惊蛰愣了一下:“什么?”
“到这里,这一路的高铁,还有公交车,以及广场上看到的一切——这些还不够吗?以你差点两次犯病的代价换取来的自由,这一点,还不够吗?”
谢惊蛰突然失去了发言的能力。
他愣愣地盯着谷雨的眼睛,少女的眼眸澄净又幽深,如同一面深水做成的镜子,清凌凌地映着人的脸庞,却叫人无法从中触摸到她本人的丝毫情绪。
可下一秒谷雨便上前了一步,有些犹豫似的,抬手触到了他的侧脸。
“等到你身体更结实一些的时候,再来换取更多吧。”
她对他笑了笑:“总有一天你能攒到足够的健康,先是和我一起坐公车到海边,再下一次,就可以在海风里放这东西了。”
最后一句里,她放下的手在那只海鸥风筝上弹了弹,让海鸥翅膀发出了哗哗的声音。
谢惊蛰有些茫然。
他突然坠入冰水的心脏好像又在这三言两语间慢慢回暖,又添上了几许不明显的期待。
“听你这个说法,我们还可以来两次?”
谷雨无言片刻,盯着他噗地笑了出来。
这个笑并不灿烂或漫长,却因为短暂而更显出一种情不自禁的真实意味来。
“走吧,再不回去你妹妹的考试都该结束了。”
谷雨毫不犹豫地往回走,谢惊蛰却站在原地有些惆怅地朝前方望了好一会儿。
他也不知道还剩下多少里路才能抵达海边,可他知道方向,知道沿着这条灰色公路一直走下去,就迟早会到,于是只是这样望着这条仿佛无尽头的路面,他都会有种能听见海潮声的错觉。
但伸手按了按从上公交车开始就有些不舒服的肺部,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跟上了谷雨。
靠着脑海里对方才对话的回放,以及手里的木蜻蜓和风筝,少年逐渐清理掉沮丧的情绪,脚步又变得轻快起来。
一心想着下次出行计划的谢惊蛰,此时并没有注意到,最开始提出去海边的某个人,刚才始终都没有朝那条路张望过哪怕一眼。
她连一丁点的遗憾都不曾流露出来,就像当初在教学楼顶眺望天边,问他大海是什么模样,又把去海边的路线一一细数了遍的少女根本就不存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