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九子街的对面就是州府衙门,那黑衣人真是胆大包天,竟在那种地方杀人!
往琉璃长案上的六爪香炉里丢了一枚冷香片,傅骊骆方拂了拂袖,又轻声道:“只一名黑衣人么?是男是女能分辨的出么?”
“那街口悬着的宫灯昏黄昏黄的,哪里能看得清是男是女!”蔓萝抚着心口坐在软几上,脸上的神色较之前舒缓了不少,朝一旁的茹茗看了看,她又嘟嘴责怪起来:“都怪茹茗这蹄子嘴馋,非的拉着我去九子街斜对面的“春酥坊”买酥糕,这到头来酥糕没买着,倒是遇上了歹人,差点一条命就交待在那了。”蔓萝抬手捏了把茹茗的胳膊,心下有些不爽。
茹茗被蔓萝这一通说,心里也来了气,脸一红,也不甘示弱的顶起嘴来:“蔓萝姐姐还说我,要不是我及时捂住你的嘴,你差点就喊出声了,你要是喊出声,那我俩的行迹就暴露了,没准这会子就成了那黑衣人的刀下魂了。”茹茗接过蔓萝手上的茶碗,仰头便猛灌了一口,轻咳了两声,又揪着眉头正色道:“方才小姐问那黑衣人是男是女,奴婢瞧着那身量,着实不像个成年男子,没准是个女子也说不定。”
傅骊骆拧着眉心坐在榻角,脑袋里不断闪现着各种猜测。
黑衣人是受的命令去杀人,那被杀的人又是何身份?
如今这时局一切皆不明朗,这个时候起这么一件事,是偶然还是有人故意而为之?
如果说有人故意为之,那他的目的是什么?
“小姐,小姐...”看傅骊骆渐渐入神,蔓萝不觉抬手去推她的肩。
蜷了蜷素手,傅骊骆方端坐正了身子,抬眸便对着蔓萝和茹茗吩咐道:“你们快去休息吧!木七身子受了伤,今晚就让她在我这里歇下吧!”
蔓萝和茹茗颔首,两人朝流苏卷帘门边的云榻上看了一眼,方前后打帘出去不再话下。
时值半夜,傅骊骆卧在牙床上侧耳去听外面淅淅沥沥的风雨声。
呜呜咽咽的风声就着簌簌沙沙的靡雨,一声盖过一声的敲打在屋檐和窗台上,听着便让人心生烦闷。
明日,恐怕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长如蝶翅般的睫毛微动,傅骊骆悄然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眸,随手拖过一侧的绯色薄云枕,找了个舒适的姿势便睡了过去。
翌日,天还未亮,一道匆忙的脚步声从外室传了进来,傅骊骆来不及睁眼,只听见蔓萝颤着嗓子在同睡在榻上的木七说话,“可吓人了!听知叶说,那林夫人的身子都被刺穿了,好像是一箭穿心而亡。”
青色的眼睑陡然一动,随身打了个激灵,傅骊骆猛的从床上下来。
“昨夜被杀的是林夫人?”
“小姐,您醒了。”蔓萝见傅骊骆赤脚下地,忙的弯腰从矮几上拿了缎鞋帮她穿上,接着便从雕花屏风柱上扯下薄锦纱衣盖在她的肩头,抬手去拢傅骊骆如绸缎般的青丝,蔓萝又扯着唇角道:“可不就是林夫人么?今日晨起知叶带了二门上的小雯去东市口采买,刚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跑了回来,说是衙役们在大街上赶人,听街上的行人在传,说是林府的大夫人李氏昨夜遇刺身亡了。”
蔓萝咂了咂舌,说话的气息有些不稳。
卷了眉心,傅骊骆抬手裹紧肩上的纱衣,不停的搅着双手来回踱步,半晌,才拉了蔓萝的臂膀忽而正色道:“你和茹茗两个人撞见黑衣人杀人一事,除了我和木七知晓以外,可还有旁人知晓?”
在这个节骨眼上,多一事都会惹来杀身之祸,如若被人知晓蔓萝和茹茗目击过黑衣人杀人现场,指不定不久的将来性命都将难保。
“不曾告诉别人。”
“小姐,我和茹茗不会有事吧?”蔓萝咬着唇瓣,一张圆脸顿时皱成一团。
她心下悔急了,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去那九子街,不去那九子街也就撞不到那黑衣人当街杀人了,这下好了,如若被人发现她是目击者之一,她这条小命也就玩完了。
细细一想,蔓萝立马就哭出了声,“小姐,现下怎么办?”
傅骊骆欺霜赛雪的小颜涌过一丝忐忑,睁着一双琉璃水眸,她伸手轻轻去拉蔓萝发抖的手腕,轻声慰藉道:“不打紧的,你先别慌,没被发现就是好事,你们切记,此事切莫对外人道起,以免引起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