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区区小事,何足放于心上。”
蓝心怡急了:“那怎么行?救命之恩,等同再造,岂敢轻易忽略,转脸无恩?本姑娘也绝非无情无义之人,待我禀告父王母妃知道,还要到府致谢的呀!”
小公子李慕白听了郡主蓝心怡家世,忽然想起云水湾与义弟三宝郎结拜之时,鸿昇世伯欲为义弟作媒的,可不正是诚王府的独女蕙郡主?
俗云兄弟妻不可欺。义弟早已有前言在先,我李慕白岂能横刀夺爱?因此,更加不愿意向她透露自己的籍贯姓名。
他抬眼北望秦淮水,水面上月光跳跃,如撒满银锭,波光湛湛。夜风拂过,岸杨摇曳,远处蛙声一片,斑斑驳驳的乔木水草,夏虫呢哝,长短高低,对唱成韵。如今美女在即,触手可及,想来却是将作别家妇。胸中不禁郁满愁怅,一时难以排解,遂长长地深叹一声。
“碧天水月,星摇云暗,吹聚吹散江华乱。胭脂浓,缘分浅,为谁守到红妆淡?”
蓝心怡听了公子一声叹息,口中含混断续的呢呢喃喃。一时不知他何所指,又何所非。只觉三寸芳心突然一下酸痛不已,一滴女儿家的伤心泪,缓缓滑落。
“心怡郡主,紫石桥上的水快落了。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啦。我估计你的二老双亲,这会儿怕是急得肝肠寸断喽。”
蓝心怡主仆两个人身不由己,就跟在小公子李慕白身后,慢慢朝着紫石桥头踱去。
河水肆虐之后,到处是积水污垢,杂物勾搭,加之女儿之身素体柔弱,几回脚下蹒跚欲倒。小公子本想扶她主仆二人上马骑行,奈何平时少涉弓马,不得骑术要领,根本就无法坐稳马背。
看着为难的蓝心怡,小公子委婉地柔声而道:“郡主姑娘,不如我背你回去吧。这样即便回的府去,怕也天亮了。”
郡主心道,刚才溺水之后,我半昏半迷,不省人事,被你恣意“轻薄”也倒罢了。如今我神志清醒,再被你驮在身上,如此衣衫单薄,何异赤身裸体,肌肤相亲?若是待会儿让父王甚或家人看见了,你我这般光景,岂非落人闲话,情何以堪?
如此僵持既久,最终无奈,还是被小公子拉扯着肯起身来。丫鬟珞英也只得牵着公子衣角,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中天的朗月不忍再看,羞涩地躲向云层。薄薄的夜色,掩饰着蓝心怡初解春情的少女之心。
深一脚,浅一脚,随着脚下的颠簸,胸前的那两坨团团软软,柔柔点点的磨擦,碰撞,惹得她心旌摇曳,怡似那秦淮河的西走水,时而浅唱吟吟,时而欢快高歌,时而转左曲右,又时而静水流深。
她努力压抑着紧张急促的气息,还是时不时吹过小公子的脖颈,耳根,面颊。
长长的乌发垂下来,饶是公主内心无意,奈何缕缕乌丝多情?香香柔柔的三千多情丝呀,就这样一路,似无意又有意地轻拂着小公子的肌肤,撩拨着他少男激烈的情怀,召唤着他内心沉睡已久的亢龙霸气。
城南街区的河水消退了许多,再拐过一道巷口,就是富贵簪缨集居的梧桐街了。
侍女珞英香汗淋漓,气喘吁吁,兴奋地小声提醒道:“小公子,我们快到了。我似乎是听见了府里人召唤郡主的吆喝声,应该是安全了。”
蓝心怡酥首低垂,无处安放的纤维玉手,胡乱摆弄着衣角。
李慕白沙哑着雄浑的声音,低低道声:“芳驾珍重,我也该回家了。”说罢此言,就要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小公子且慢!”蓝心怡象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私自作了平生一个最大的抉择。她迅速地从自己的凝雪玉颈,扯下一块自小佩戴,从未离身的紫色血玉。一双纤纤玉手,捧着这个陪伴了他十九年的祖传之物。她神色庄严,慢慢递到小公子李慕白的面前。
“小公子,承蒙阁下舍命之恩,无以为报,如不嫌弃,蓝心怡愿以家传紫玉相赠。如果有一天,你还能记起今夜之事,请拿此物到诚王府找我。”
李慕白面色凝重,郑重其事,双手接过。
月光照耀之下,紫色的血玉一面精雕一朵兰花,兰花的蓓蕾隐隐似有殷红的血丝流淌。精细的雕工就兰花的脉络,刻画的纤毫毕现,晶莹剔透。月光下的紫玉,透着典雅圣洁的光辉气质。
小公子将郡主馈赠的紫血玉,小心翼翼地揣在贴身的内衣兜里。抬头看时,月天下的梧桐街上,早已没有了蓝心怡她们主仆两个的曼妙身影。
他催马前行,心中却怅然若失。诚王府,蓝心怡。他回忆起了下落不明的结义兄弟三宝郎,也想起了鸿昇世伯在云水湾欲为义弟提媒的话。
远远望见尚书府门口,高高挂起的宫灯。猩红的宫灯,温暖的光芒,默默地看着梧桐街上小公子长长的身影,渐渐由远及近。
今夜这一曲人生彩排,我该如何向双亲说起?又该如何面对红楼的娘亲?
家门在前,小公子李慕白每向前一步,都感到是如此之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