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她觉得时间还很长,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等萧一白带着她光荣回归时,顾家却被抄家流放,顾父暴毙在边疆,她那一腔内疚便哽在心间,随着时间慢慢发酵,每每想起就泪眼朦胧。
顾闻看着面前的红漆大门,心中激荡。
今天早上从床上起来,看着家里熟悉的家具时,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冬梅进来,看着冬梅那张年轻稚嫩的脸,她才明白自己是又活了一世。
因着前世死前怨恨太深,当听到冬梅说今日元宵时,她一个猛子爬起来,然后就有了上清河旁,暴打渣男的一幕。
冬梅犹豫着敲了门环,门房张大爷打开门,一见是大小姐,吓了一个哆嗦。
忙小声道:“大小姐!老爷正在厅里发火呢,您这要是进去还不和老爷撞个正着,夫人吩咐过了,让您往偏巷的角门进去,别被老爷发现了!”
顾倾海大清早就出门访友了,等晚上回来,听说顾闻偷溜出府玩去了,气的面色铁青,此刻正等在大厅要教训她这个不听话的女儿。
丫鬟冬梅连忙附和,“是啊小姐,老爷最重视规矩了!咱们先避一避,等明天早上老爷气消了我们再去请安也不迟。”
家丁顾九连连点头。
大小姐受罚顶多是禁足抄书,可他们这些下人就不同了,打两板子少不了,搞不好还得罚月例钱!
顾闻微微一笑,冲顾九道:“你从角门进,嘴巴闭严点,今天你干的很好,我会保你的,放心去吧。”然后便带着冬梅进了大门。
顾九‘啊’了一声,有些犹豫。
门房张大爷快速觑了一眼顾闻脸色,就见她面色淡然沉静,往日的毛躁全然消失,要是除去刚刚偷跑出府玩耍的事情,单看这身气派的话,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思。
张大爷是顾家老仆,从顾家还只有两干瓦房开始跟到了现在,可以说是看着这位大小姐长大的,对这位大小姐还是很了解的。
此时不禁微微一怔,他觉得今天的小姐和往常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但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
见顾九还为难的杵在门口,他便抬手朝偏巷指了指,“你放心去你的,大了会保你就不会食言!”
张大爷在这些仆人中的还是有些地位的。
顾九见他老人家都发话了,便也没了疑虑,转身往偏巷小跑过去。
顾倾海敞腿坐在主位上,顾夫人小意陪在身旁,不时给他换上一盏热茶。
大厅里安静无声,落针可闻。
顾闻穿过庭院,踏上台阶,就看到烛光灯影下那一坐一站的两位至亲。
顾家被抄家流放之后,她多少年午夜梦回里,总会梦到这样的画面,爹,娘,哥哥,大家都在,她的家也在。
可睁开眼,冰冷的枕畔,残酷的现实如一根带着倒刺的长鞭,狠狠抽在她心上拉出一道道血淋淋的伤口。
萧一白的冷漠疏离厌恶就像一盆盆冷水,泼在她血淋淋的伤口上,血水横流,她心里的伤口永远结不了痂。
还好她回来了……回到了她的十四岁,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顾闻一步步踏进大厅,微微垂眸,掩住眼底的湿意,“爹爹,娘。”
冬梅膝盖一软就跪了下来,“老爷!夫人!”
顾倾海没理会地上的冬梅,只看着面前亭亭而立的女儿,心中的怒火蹭蹭往上冒。
“还知道回来?”顾倾海压着火气,沉声说道。
顾闻深吸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胸中激荡的情绪,却还是在开口的那一刻,眼泪决堤。
“爹爹,娘,女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