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适在“白衣山人”李长源护持下,藏于阵团底部,语气淡然道:“几位英雄,手段果然了得!可要破开我这‘偃月阵’、只怕会有死伤。不如咱们各退一步,你们舍剑、我们放行,可好?”
洛长卿双眉一拧,果断吐出两个字:“放招!”
话一出口,“贱籍四友”又各自掏出轻囊、一齐朝太子李适掷去。必不可少的火折子,自然也是衔尾追至。
却见那“偃月阵”陡然一变,七八名东宫卫率高举铁皮藤甲盾、奔向阵底,拼出一道硕大的弧形盾墙;其他卫率亦三五成群、将藤盾拼作盾墙,身体全缩在后面。手中金刚连弩、也透过藤盾边角缝隙,向“贱籍四友”激射而来。
飞火无声,弩箭叮咚。
“贱籍四友”使出浑身解数,才将数蓬箭雨挡开。而那几只轻囊爆开的“飞火流絮”,也不过在藤盾上停留片刻、便尽数烧完,连个焦痕也没有留下。
躲在盾墙后的东宫卫率,已果断从背后箭囊取来箭矢,“噼噼啪啪”地往精钢连发弩中填装。听得洛长卿、李小蛮心头一紧,而“贱籍四友”则是神色大变。
“彩帛三姝”苏绢绢声音微寒:“洛大哥!‘飞火流絮’已然使完,若要破阵、只好硬拼啦!”
“南市屠户”郑六郎毅然决然道:“洛兄弟,一会我四人在前凿阵、打开缺口,拖住这些朝廷鹰犬!你不必理会我等,只管护着‘雌雄双霸’逃出城去!”
洛长卿双
眉紧锁、正欲回话,忽听杨朝夕背上、传来一道虚弱却不容置疑的女声:“小道士,剑……给他们吧!活命要紧。”
杨朝夕本来满心不甘,却陡然瞧见远处太子李适身旁、师父长源真人打出一道奇怪的手诀。
乍看像是“三山诀”,中间三指曲抱握拳,然而拇指与小指却并未紧紧贴附,反而向两边撇开、形如倒“八”字。
这道手诀、却是数年前那个冬日,在上清观后山古木下,师父长源真人教给他的第一道手诀。因他人小手笨,便将“三山诀”捏成了那般模样,一度被观中师兄弟嘲作“羊头诀”。
杨朝夕心念电转,登时明白师父其实早已识破了“林独阳”身份、认出了他。之所以打出手诀,而非出言相认,便是因洞悉了他的意图、才刻意帮他遮掩。
当下再不迟疑,揽着剑匣的左臂陡然一扬、便将那千辛万苦才夺来的“如水剑”,向长源真人抛掷过去。
身后未被“飞火流絮”波及的道士、僧尼、兵募、卫卒等,早已搅作一团,呼啦啦追奔而来。
眼见那黄澄澄的剑匣被杨朝夕抛出,众人皆是一声惊呼。待剑匣稳稳落在李长源手里,各种各样的声音、才乱哄哄响了起来——
“剑被李长源得啦!大伙快拦下他,莫叫他独吞了去!”
“狗贼!气煞我也!神剑落入太子殿下手里,老子还怎么去抢?”
“急啥子哟!太子殿下不是说、要把这剑当‘彩头’,赏给‘神都武林大会’优胜之人。到时咱们去瞧瞧热闹!”
“这下糟了,主公对这‘如水剑’志在必得。谁料今日扑了空,回去又要大发雷霆……咱们须得小心!”
“阿弥陀佛!岂有此理!我释门拿下二匪一剑,本来已无悬念。都怪这些道士和丘八们胡乱搅合……哼!”
“师父,你与长源真人这般交好,若能给弟子们讨个机会、将那‘如水剑’拿在手上把玩一番,此生便无憾矣!嘿嘿!”
“想得倒美!额们大将军还没摸到呢?哪轮得到你瓜娃子……”
“你说啥?!锤你个瓜皮!”
“……”
夜色渐起,暮鼓长鸣。
却说李长源拿了“如水剑”剑匣,当即便转呈至太子李适面前。
太子李适强抑着心中激动,帛袖一挥、东宫卫率们当即向两边退开,让出一条丈许宽的通道来。
杨朝夕、洛长卿等人丝毫不敢耽搁,当即全神戒备、携刃在前,有惊无险地奔出了通道。旋即一路踩泥踏水,穿墙过坊,略一兜转,才往上东门行去,预备出城躲避。
只是八人行当有别,装束各异,聚在一处、已是格格不入。又成群结伙疾行在上东门大街上,很难不引人注目。
待距离上东门尚有百步左右时,便瞧见数十不良卫与城门宿卫混编在一起,正对出城之人逐一盘查。
稍有说话犹疑、答非所问者,便要被押至一旁,用绳索捆了手脚。留待夜禁开始后,再牵回附近武侯铺,详加询问。
当此之时,若要强行出城、只怕麻烦不小。即便甩得开欺软怕硬的不良卫、躲得过城门楼上宿卫的冷箭,那上东门外洛城行营里的数千兵募,一旦闻讯出营,也有绝对把握将他们几人拿下。
念及此处,八人不约而同停下脚步,各自踟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