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曾经都是弱者,任人践踏欺凌,是督公让他们见识到强者是什么样子,谁敢算计欺凌到督公的头上,他便会狠狠打碎那人的骨头,将人踩在脚下。
他跟着督公这些年,督公从未有过想办却办不成之事,想杀却杀不了之人,也从未有过想得到却得不到之物。
哪怕那人是帝王。
他的强大,轻而易举的就能令人臣服,顶礼膜拜。
“可他不过是肉体凡胎,同我们每个人一样生了一身血肉,也会跌入泥沼。”余娇原是想说动夏宁,可此刻也不免鼻酸,师哥并无三头六臂,他的强大狠辣也并非天生,他前世甚至是个脾性温和救死扶伤的谦谦君子。
“也有人为刀俎他为鱼肉的一天!”
夏宁久久沉默,握着绣春刀的手收紧又松开,无意识的反复数次。
余娇笑的有些凄凉,艰涩出声:“他是我最最重要的至亲,我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到穷途末路,我要他活着,好好的活着。”
余娇擦去眼角的湿意,有句话她藏在心里很久了,可她不能说给师哥听。
但眼下她可以痛痛快快的说出来:“而不是因为我,与这天下为敌!”
深秋的夜风格外凉,卷起地上的残叶打着旋。
余娇深吸一口气,缓和了几分情绪:“夏少丞,嘉兴出海算不得好出路,师哥的余生也不该是带着我东躲西藏的龟缩在一处小岛之上,只要放我出城,我便能说服刘子期放过师哥,一切还来得及,不会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夏宁握紧绣春刀,脸色再次变得冷硬:“余姑娘,我不会背叛督公。”
他转身:“这些话,我当从未听过。”
迈步之前,夏宁留下最后一番话:“余姑娘,我很小的时候就跟在督公身边,这些年督公从未发自内心的快乐过,他看似强大到无所不能,可我知道,督公亦有求之不得,您在督公身边,督公才活的有了人气。”
“只要是督公所愿,夏宁便是舍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余娇对着他的背影,满脸无奈又苦涩,她喃喃低语:“可那有他活着重要吗?”
她要师哥活着。
她已经失去过师哥了,她无法承受再失去他的痛苦了。
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她只是想让身边的人都好好的……
在这一刻余娇忽然有些撑不住了,瑟瑟秋风中,她缓缓蹲下身子抱膝崩溃落泪。
面对师哥,愧疚就像是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她的身上,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无法去爱他,也无法给他想要的回应。
她始终亏欠着师哥,永远也还不清。
她根本不想伤害他啊。
可是她能怎么办?
余娇充满了无力感,她只有一颗心,已经给了旁人,师哥再好,她对他终究只有亲情,她做不到欺骗自己的感情,这样对余启蛰不公平。
房山爬满藤蔓的木架下,高大颀长的身影站在无边夜色之中,静默地看着无声痛哭的余娇,那双狭长的凤目中覆满了心疼,他抬起手,隔空做出拭泪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