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素来信奉忍一时之辱,成千秋大计,他胸中的谋划和能耐可不是为了眼前这点名声,他要得更多,看得也更远!他要成为祖父那样的,让杜家真正荣耀百世,不,是比祖父走得更高更远。
所以,眼前这点儿女之情只能搁下。
他再不停留,出了内院往府门外去了。
邓大郎得了杜霍的帖子来得很快,匆匆忙忙骑马来了聚贤阁,刚一进门就看见杜霍坐在榻席上吃着茶汤,神色平静淡漠,他顿时堆满了笑:“三郎今日总算是得了空见我,我可是盼了好些时日了,只等着三郎的消息。”
杜霍微微露了笑容:“邓兄如此说,霍真是惭愧,这些时日都在夫子跟前学经义,今日才得了半日闲,便请了邓兄相见,还望邓兄莫怪才是。”
邓大郎见他说得客客气气的,把先前那些事当做没有一样,倒是有些急了,忙到他身边榻席上坐下:“三郎可是答应了我,为我们兄弟向夫子说情的,让我们入书院,我们也会照着三郎的意思,让令兄……”
杜霍眼中闪过一抹厌恶,脸上却是轻轻淡淡的笑:“邓兄说笑了,霍虽非圣贤,却也是一言九鼎的儿郎,自然不会不作数的。”
邓大郎这才安心了些:“这就好,这就好……”
“夫子虽未就此答应,但终究也是念及与邓家的情面,想来只要再提及几次,便能成事。”杜霍温文尔雅地笑着,“只是……”
“只是什么?”邓大郎望着杜霍,突然明了,“三郎可是担心令兄的事?只管放心,令兄如今可是日日去惊蛰馆,对那斗蟋作赌的事着了迷,再没有别的心思了。”
他大大咧咧地笑了,心里对这位看着如同谦谦君子的解元郎生出了一丝忌惮和畏惧,果然人不能貌相,谁能想到这样一位居然会对自己的堂兄安排下这么个局。
杜霍却是笑了笑:“邓兄说的是,二兄有雅兴,难免要时时去惊蛰馆里解解闷,只是这作赌有赢就有输,便是真得运气不济也是有的。”
邓大郎愣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脸色多了几分惊讶:“是,三郎说的是,难免会有赢有输。”
他拍了拍手,很快便有随从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随从便快步出去了。
看着杜霍平静地坐在榻席上,依旧是春风拂面的温和,邓大郎却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扯出一丝笑来:“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多叨扰三郎了,长安来了贵客设了宴,司马府与长史府都设了宴,派了帖子到我府里,我便先告辞了。”
却不想杜霍抬起头,问道:“不知是什么贵客?”
能让司马府与长史府都设宴的贵客必然不同一般,杜霍自然是要问一问的。
邓大郎皱着眉头想了想:“好像是什么右仆射府上的郎君,黄六郎这几日都很是小心地陪着。”
杜霍眉头一跳,右仆射常家,他知道。
自从决意入仕,他早就开始留心朝中之事,也便知道右仆射常允是凤阁四相之中的一位,掌着尚书台诸事,与庞渊、程子盎两位左右相几乎不相上下,是真正的朝中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重臣。
常家郎君来了江宁,是为了什么?难道是那位的安排?或许这是个机会!
杜霍的心思开始活跃起来,望向邓大郎的眼中也多了几分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