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你可不知道,秋实园里当差的月钱是双倍,赏钱还另算呢。”
林妈妈坐在一旁听着她们说话,脸色很有些不好看,她是春湖园的管事妈妈,也是裴氏身边最得用的,可她的月钱也没拿着,早上吃的也是粟米粥。
她一家老小都在府里当差,都靠着这点月钱度日,可大夫人说要买这胡商的货,把公中的银钱都抽出来了,连杜家仅有的两个铺子里的流水银钱都取了来,哪里还能发得出银钱了。
可就算这货物真的转手卖了大笔银钱来,依着裴氏的性子,恐怕也不会惦记着给他们这些人发月钱,而是要扣在手里自己花用。
那他们这一家子该怎么度日?
马车摇摇晃晃地走着,林妈妈忽然也觉得肚子里一阵绞痛翻滚,像是早上喝得那碗稀汤粥开始作妖了,一时禁不住呻吟出声来。
几个婆子吓一跳,忙叫马车停下来:“妈妈这是怎么了,可是也内急要上茅厕?”
起先那个婆子再也忍不住了,捂着肚子翻身下车,屁股着了火一般直冲到官道边树丛中,拽了几片大片草叶就蹲下了。
林妈妈看着她直皱眉,心里念叨着裴氏最爱说的那句,有辱杜家门楣!可偏偏身子不听使唤了,也忍不住冲了过去,与她一人一边蹲下了。
粟米粥的效果极强,接下来的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一停下来林妈妈就带着婆子和仆从们冲到官道旁解决腹中的焦急,到最后站起来腿都发软,好半天才爬上马车。
到了山阳时候,这一行人都是一脸菜色,身子软得像面条,靠着马车才站稳身子。
林妈妈打起精神来,一心想尽快办完这事赶回江宁府去看郎中,带着人进了驿站。
商队的人早就得了信,两个胡人跟汉人向导迎了出来,叽叽呱呱说了半天,也不过是想多要些钱,林妈妈咬死了只有一万三千缗,多一个铜子都没有,胡人才垂头丧气地答应了,嘴里还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到了验货的时候,林妈妈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唤起来了,她怕自己憋不住拉裤裆里,只好叮嘱跟来的几个婆子:“看仔细些,别留了什么夯货在里面。”便急急赶去了茅厕里一泻千里。
等她回来,商队的人和带来的人已经在将那一箱箱的地毡和毛料往马车上搬了。
她不放心上去又打开几个箱笼看了两眼,里面整整齐齐满满当当放着的都是鲜艳灿烂的织锦地毡,这才放了心,催着人赶紧搬好了赶回江宁府去。
直到回去的路上,他们闹肚子的情形才渐渐好起来,林妈妈虚弱地靠在马车上,接过婆子们送上来的热茶吃了一口,有气无力:“大厨里的柯大嫂子也是干了好些年了,怎么做个粟米粥还如此不小心,瞧瞧咱们被折腾的,险些没把我这把老骨头给弄散了架。”
婆子陪着笑:“可不是,我瞧她前两日往大夫人园子里送的有酒有菜,给咱们的却都是这样的,还日日哭穷,分明就是私下里克扣了讨好主子们去了。”
林妈妈是知道就里的,听着没有接话,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又想起先前的心思来,没了月钱又是这样的吃用,这一家子要怎么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