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五是真心为张长庚想,因而不得不提醒他,“我知道你老张是个清官,心里也装着百姓,不愿生灵涂炭,但你不为自个考虑,总得为下面人考虑吧?”
王五的意思是自康熙元年以来,湖广绿营就跟明军硬耗了三年,期间还被李来亨重创过一次,如今上上下下几万人窝在夔东山沟沟里,当官的还好说些,可下面的大头兵要不是为了那份工资,谁愿意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搁这大山里苦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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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清廷又不肯停战撤兵,所以身为湖广总督,老张就得想办法给下面的大头兵弄些福利。
办法很简单。
原本投入一百两用于进攻,或者用于防线建设,现在你拿五十两用于军事部署,其余五十两拿出来给士兵们发福利,不是挺好么。
何必死心眼真把钱粮物资砸在明军身上。
“决定一场战争胜负的永远是人,而不是武器装备。”
王五说出了一个至理名言。
张长庚听的嘴都要歪了:“我他娘的要听了伱的,这西山岂不是无底洞了?跟当年的辽东有什么区别?”
王五不吱声。
因为有这么个意思在内。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不可能反清复明,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若再敢对我说这些话,休怪老夫与你翻脸,大不了同归于尽!”
老张真是气的咬牙。
王五也必须纠正对方的错误,掷地有声道:“我从来没有劝说你老张反清。”
张长庚也不吭声。
因为,这也是事实。
“其次,我劝你趁自个还在位子上捞点退休金过份么?给下面人谋些福利有什么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这道理,你是真不懂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张长庚愣是噎的说不出话来。
“老张,你以为四川的李国英,陕西的白如梅没从中挣钱?他们要没从中搞银子,我把头剁给你老张当尿壶!”
“别人怎么做我不管,我张长庚绝不做贪官污吏!”
“别傻了,都当汉奸了,还在乎个贪官名声?”
老张气得硬是不想说一句话。
王五也没逼他,信息量太多,得让老张好好消化一下。
他相信老张会好好思考他的话。
自个这边却是有麻烦,徐霖来报说是那帮从山里转移来的伤员不肯剃发。
闻言,张长庚阴阳怪气的说了句:“不剃发,你这汉军正白旗都统还是反贼。”
王五没理这老小子,直接去见那些不肯剃发的伤员。
都是忠贞营出身的明军,也就是老顺军系统的人。
有追随李来亨他们十多年的老兵,也有这些年在山里征发的新兵。
大部分都是在与陕西绿营作战中负的伤。
原本在黄龙山时这些伤员们就不肯下山,是东安王出面做的工作。
但当那些拿着剃刀的士兵来为他们剃发时,这些伤员压抑在心底的愤怒和委屈还是爆发出来。
不少已经剃发的伤员更是捧着长发哭泣。
王五没有做这些伤员的思想工作,同他们讲之前自己已经讲过多次的隐忍原因,而是直接对一众不肯剃发的伤员吼道:
“你们杀过的鞑子有我多?还是你们为大明立下的功劳有我多?又或你们救下的老弱妇孺有我多?
如果都没有我多,请同我一样剃发,这是我王耀武作为大明湖广总兵给诸位的最后一道军令!”
言罢,王五摘下帽子,露出光秃秃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