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媳妇着急孩子,李怀江没拦着的。
李婉来到听雨院,思婳和明昭还有罗先生都已经在秋灵的房中。
“娘~”
“大嫂嫂~”
两个姑娘心头激动不已,非常克制地压抑自己的嗓音。
李婉点了点头,快步来到秋灵的软榻前,罗先生刚给小姑娘把了脉。
“不错,便是此次伤着了元气,日后需得仔细着的。”
李婉嘴上客套不迭“有劳先生了。”
说罢,倾身看了看躺着的小姑娘,秋灵看到李婉的那一刻,眼眶瞬间微红,张了张嘴想说话,只能发出干涩的声响。
罗先生道,“躺了这许久,缓两日便好的。”
李婉激动地握住小姑娘缓慢抬起的手,哽咽着酸涩的嗓音,“醒了便好。”
李婉短短一句话,顿时击溃小姑娘的心脏,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抿着唇点了点头。
在秋灵的记忆中,她以为那日自己死定了,再也见不到这婶婶和弟弟。
李婉赶紧拿出帕子给她把眼泪拭去,“别哭,身子还虚着,好生养着知道吗。”
秋灵吸了吸鼻子,握紧了婶婶的手,点头。
她想说,谢谢婶婶,谢谢老李家。
是叔叔和婶婶改变了她与弟弟的命运,如果不是老李家,她与弟弟早已不在人世。
这一次的昏迷,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她娘死了,因着奶常年恶毒的漫骂急火攻心吐血而亡。
而她们姐弟失去唯一的依靠,奶和大伯父联手将她卖给了隔壁镇子下头的庄户,是一位四十多岁的无儿无女的鳏夫。
起初她死活不愿意,奶和爷用弟弟要挟她,只要她乖乖听话在那鳏夫家里当养女做活计,奶和爷就不会卖了弟弟。
为此,她不得不认命,开始养父对她很好,却从不给她迈出院子一步,她努力干活让养父对她放下防备,为的就是等长大后回家看一眼弟弟。
在她十五岁那年,养父在一个酒醉的夜里对她干了违背人伦道德之事,惊恐中她抄起了桌上的茶碗砸破了养父的脑袋。
趁养父痛苦中反应过来之际,她紧捂着被撕碎的衣裳跑出了那个家,一路上她害怕被追来的养父抓回去,她没命的咬牙直跑,顺着记忆跑了一日夜的路,终于寻回到了长留村。
可当她回到那个曾经的家,有她爹娘记忆的家,还有她现在弟弟的家。
却被大伯母告知,弟弟早在五岁那年生水痘没能挺过来,死了。
弟弟的死讯瞬间击垮秋灵唯一的精神支柱,她恨,她恨宋家,恨宋家所有的人。
如果不是那年地动,爷奶推着爹回院里将鸡笼子扛出来,爹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奶常年的辱骂,她娘也不会郁郁而不得善终。
如果爹还在,娘更不会死,爹娘都在,她们姐弟就不会被迫分离,她更不会被几两银子钱就冲昏头脑的奶卖给养父,弟弟也不会因为失去爹娘的照顾而染上水痘。
她不傻,虽然她从未生过水痘,却也听说水痘会传染人,为何只有弟弟因为染上水痘死了,为何宋家的人个个都好好的。
强烈的恨意占据她所有的思绪,眼看着宋家人对她的冷眼和鄙夷,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替爹娘和弟弟报仇。
她到那山上采来了极似红菇的毒山货,亲手为宋家所有人做了美味的红菇汤,可不知道为什么,只有爷奶和大伯父喝了那红菇汤,大伯母和二房的伯父伯母都不愿意吃的。
她知道,那毒山货很快就会使得爷奶和大伯父毒发身亡,而她自然也难逃厄运。
在那日的清晨,她亲耳听见大伯母和二伯母在院里传出号啕的痛哭,竟发觉那哭声是如此的美妙动听。
她在娘死去的那间屋里,用拼接的破布悬上了房梁,伴随着院里的哭声,了结了她这痛苦不堪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