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绪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看着他,“几点了?”
“四点二十。”
那还不算晚。
迟绪振作精神,想要从床上坐起来,可他的两条腿酸痛的厉害,“呃……”
“怎么了?”
迟绪知道自己要是说腿疼,他肯定要抓住机会教育自己一通,无非是什么让你平时不运动。
但他还是说了,“昨天爬山有点累着了……腿疼。”
赵瑞怀真就按那么来,一个字都没差,“让你平时不运动,周末没事就去健身房锻炼锻炼,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现在年纪小,再过两年你试试……”
迟绪道,“我没去过健身房。”
“你还好意思说。”
迟绪费力的坐起身,一副想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模样,虚心求教道,“赵总平时去哪健身?是云景公寓附近那个吗?”
赵瑞怀点点头,颇为大方的说,“我是那的会员,你可以拿着我的卡去。”
“那赵总,您下次去的时候能带上我吗?”
赵瑞怀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垂有些发红,“嗯……可可可以,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迟绪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赵瑞怀抬起手,掩着唇轻咳了两声,“你快收拾吧,我去压水。”
迟绪很快就穿好了衣服,这个时间虽然也很冷,但没有昨晚那么难熬了,待他洗漱后,两人一同去了能观赏到日出的钟楼。
天色虽还是蒙蒙亮,但僧众们早已起床,一路上遇到不少穿着朴素单薄的坏色衣的僧人,他们行走在寺中,淡然忙碌着,仿佛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寺庙里的钟分为两种,一种名为唤钟,一般吊在佛堂的角落里,是用来召集寺内的僧人或者做通知用的,另一种则为梵钟,梵钟吊在寺庙的钟楼上,每天早晚撞击两次,是在寺里的和尚做早课前和晚上熄灯前。
迟绪和赵瑞怀到钟楼时,朝晖正浓,将天际与群山染上一片夺目的绯色,梵钟此刻响起,声音浑厚深远,令人不禁心中颤栗。
在这钟声的余音中,迟绪也忍不住偏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之间赵瑞怀举着手机,正在给他拍照。
“……赵总?”
赵瑞怀又咳了两声,面无表情的收起手机,“那个,要挂在公司大厅的照片。”
话都说不明白。
不过……
“赵总,你是不是感冒了,怎么一直在咳嗽?”
赵瑞怀面露迷茫之色,“我有一直咳嗽吗?”
迟绪掰着手指头数,“你今天早上已经咳嗽了五次了。”
赵瑞怀挑起嘴角,看向远处的日出,“你记的还挺清楚。”
迟绪的脸登时有些发热,他低下头,看自己的鞋尖。
“你知道寺庙为什么要撞钟吗?”
“不知道……”
“因为梁武帝曾请教高僧,问他凡人如何能摆脱下地狱的苦厄,高僧回答他,人的苦厄不可能一下子消失掉,但是如果听到钟声敲响,苦厄就能暂时得到平息。”
他的声音很轻,语速很慢,“可我觉得,指望钟声,指望佛祖,不如指望自己,不管生活再怎么苦,糖总是甜的,这世界上一定有某个东西或是某个人,对你来说是甜的。“
迟绪看着他浸浴在晨曦中的身影,笑了起来,“赵总。”
“嗯?”
“你对我来说,很甜。”
……
下山的路非常辛苦,互相搀扶着的职员们一个个哀声哉道。
唯有迟绪与赵瑞怀一直都是沉默着。
“我日了,赵总和迟秘书也太狠了,这么走啥事都没有。”
“我真的服了,啊——我觉得我脚尖都出血了!”
“你看我的腿,像不像开了震动模式。”
他们抱怨抱怨就大笑起来了。
迟绪也没有笑。
他在想,究竟从什么时候起,赵瑞怀成了他心里的那颗糖。
迟绪想不起来了,那大概是一个他自己也毫无意识的时刻,在他还对赵瑞怀充满恨意的时刻。
他无比庆幸上天给自己重来一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