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年岁小,刚从象牙塔里走出来,看见什么都觉得新鲜。
冷不丁的遇见这么一个年轻有为的大哥哥就觉得惊为天人了,实际上她喜欢的是自己编织的梦。
李学武深知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同青春少女心中通过一些材料或者其他人的话,虚构出来的那个形象绝对有着很大的区别。
就事论事,能拿得出手的、能放在明面上让人看的,一定是他的高光时刻,或者说正面形象。
但不能把这些高光时刻和正面形象独立地剥离出来,单一地塑造成一个完美先生来崇拜了。
他是人,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的活人,他也会犯错误,也会做错事,他也不想当完人。
真要是被人家当完人崇拜,那基本上就要完了。
他可知道人设崩塌的后果,当初她们有多么的崇拜你,回头就有多么想弄死你。
现在绝情点好,彼此都有个度,不至于覆水难收了。
这么对比一下,你还是觉得结了婚的大姐姐更好,安全又懂事。
对吧?!
什么?已婚?
那不是加分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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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霉孩子,怎么又给你武叔捣乱!”
秦淮茹见着儿子仰脸朝天坐在吉普车的副驾驶上,比电影里的丑国鬼子还会出洋相,又气又笑地嗔了他一句。
棒梗不待李学武把车停好便拉着扶手站了起来,冲着他妈挥手道:“妈!我跟武叔出去玩了!可好玩了!”
秦淮茹笑着看了儿子,不满和欣慰同时挂在了脸上。
你武叔好不好玩我还不知道嘛!用得着你说?!
“再摔了!”
瞧着棒梗的危险动作,秦淮茹厉害着吓唬了一句,摆手让他赶紧老实儿的。
棒梗就跟毛兔子似的,等吉普车进了西院,跳下来便往院里跑,逢人便炫耀自己今天玩的有多高兴。
秦淮茹也没走大门,就顺着西院门跟了进来,见着儿子已经跑进院里了,这又气着叫了一句。
她不知道李学武带着儿子去哪儿了,但看着属实是高兴的。
李学武跳下吉普车,将车钥匙扔在了座椅上,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头发,对着秦淮茹问道:“亲家会的怎么样?”
“还说呢~”
秦淮茹就是想跟李学武说说话,这会儿儿子不在正好。
站在西院里等了李学武过来,便继续说道:“费劲巴力的总算是落了地”。
“好一阵忙活哦”
秦淮茹无奈地笑道:“人家都说好事多磨,也就只能这么想了”。
“不是都好好的嘛,出岔子了?”
李学武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不会是你三叔吧?”
“还能是谁!”
秦淮茹不满地嗔了一句,道:“不喝酒的时候还是他,等喝上了酒,这脑子就跟浆糊似的,啥话都往外说”。
想起中午的乱叨,她也是心里憔悴,看着李学武说道:“人家也就是冲着京茹能干活,样貌好,还没挑的”。
“不然啊~”
秦淮茹点了点头,道:“又得让她爹给毁了~”
“啥人啥命”
李学武没在意地说道:“就摊上那个爹了,你总不能把他给圈起来,或者打死吧?”
“回头我跟小韩说说”
李学武笑着示意了屏门里,边走边说道:“等结了婚,找个时间收拾一下他丈人,给他规矩规矩~”
“去你的!”
秦淮茹知道李学武在开玩笑,可还是不满地嗔道:“你对你丈人也敢这样啊?!”
“不敢~”
李学武好笑地说道:“我丈人规矩我还差不多,我有几个胆子规矩我丈人去~”
“不过啊~”
李学武走到窗台下面的桌子旁坐了,提醒了秦淮茹道:“你是当大姐的,又跟小韩也认识,两边多沟通,多走动,协调一下”。
这语气倒像是布置工作了,可实际上也是如此。
“城里人和农村人的生活习惯和观念终究有些差距,甭说啥看起看不起的,日子磨合起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你啊,受累的日子也给后头呢!”
“瞧不起能咋地?”
秦淮茹挨着桌边坐了,看见雨水从屋里走了出来点了点头也没在意,继续说道:“这都要结婚了,我总不能现在城里给秦京茹找个爹吧!”
“你说到这个,我倒是给感谢你呢”
秦淮茹看着李学武说道:“你给京茹的两瓶酒倒是借上劲了,韩建昆他老婶儿可不让份了,见着那酒一问才不再说话的”。
“呵~没用~”
李学武没在乎地说道:“今天没说话,并不代表以后没话说,她是嫁过去,跟人家是一家子,早晚得经历这个”。
说着话点了点秦淮茹,问道:“你能给她当一辈子家,做一辈子主啊?”
“笑谈~”
李学武看了一眼何雨水,轻笑道:“结婚过日子,总得自己争气,你要是不争气,别人只能看着你叹气、生气、没脾气~”
“看我干嘛?!”
雨水见着李学武对自己说这个,好像是在说自己似的,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秦淮茹也是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对李学武说道:“京茹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的嘛,愣横,没啥能水,一吓唬都不知道怎么是好了”。
“不是还有秦姐你呢嘛~”
何雨水笑着对秦淮茹说道:“韩建昆再有能耐,不还是个工人嘛,秦京茹有你这姐姐当靠山,总得有点底气吧~”
“没听李副书记说嘛~”
秦淮茹给了何雨水一个眼神,笑着道:“靠谁都靠不住,得靠自己~”
李学武的眉毛抬了抬,怎么感觉这话有点儿一语双关了呢~
这女人在一起就不能说说工作,说说事业和理想吗?
“你们坐着吧,我回后院打个电话”
李学武坐不住了,别一会儿再说出点啥来,怪不好意思的。
看着李学武起身离开,何雨水翻了个白眼,又对着秦淮茹问道:“日子定下来了吗?”
“今天商量来着”
秦淮茹从桌上取了茶杯,拿了暖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这张桌子摆在外面,就是方便西院干活的人喝水的。
现在有愿意攒破烂儿来一起售卖的,这样价格高一点。
在院里收破烂的时候太热,晒的慌,进屋喝水录账啥的不方便,就趁着天凉快了,在这摆了张桌子。
秦淮茹端着茶杯,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天秦京茹会亲的事,何雨水倒是爱听。
女人可能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打开某种思路,八卦的心火就能烧起来。
李学武听不得这个,到了后院给轧钢厂保卫处值班室打了个电话,他心里还惦记着案子的事。
许是韩雅婷交代过了,有处长的电话就去叫她,李学武听见值班员报告了一声领导请稍等,没一会就听到了她的声音。
“处长,房立宁交代了”
“说说”
李学武没想到周瑶的动作这么利索,人还真叫她给带回来了。
韩雅婷给他解释了,周瑶去的及时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房立宁的腿脚不大利索。
伤才养了两个月,腿折的那儿还没好呢,走路得拄着拐。
“房立宁听说张国祁没死,黄诗雯又被抓了,便全都交代了”
韩雅婷介绍道:“据他供述,王敬章是他指使傅林芳杀的”。
“哦?!”
李学武倒是有过这种猜测,可没敢往深了想,更没跟周瑶说,怕影响了她的判断思路。
这会儿听韩雅婷说了,他大概有了个清晰的判断。
正如他所想的那样,马华的自首,给王敬章毒杀案补足了最后的拼图。
张国祁接到傅林芳的报告后,带着人去了七车间。
而傅林芳再次见到房立宁的时候,对方告诉她,王敬章狡兔三窟,在七号宿舍楼有间宿舍。
特别的是,房立宁猜测,傅林芳在王敬章手里的把柄可能就在那处宿舍里。
这会儿正乱着,傅林芳有机会摆脱王敬章了!
就算是不为了进东风,可也得防着王敬章再威胁她。
而正因为房立宁是外地的,他被分配到了宿舍区居住。
先前受王敬章指使,由他去联系了大食堂的马华,每天给那间宿舍送饭。
王敬章当时已经感受到了红旗社的危险处境,就怕来不及跑出轧钢厂,所以准备了一处安全屋。
而这处安全屋傅林芳来过,还在这边睡过。
她一听房立宁说到这处地点,就知道要怎么做了。
当时整个轧钢厂都是乱哄哄的,有东风的人还在抓她。
她当时的心情和思绪是怎么样的现在韩雅婷和李学武只能通过房立宁的供述来猜测。
有可能是她真着急了,也有可能是她恨王敬章恨极了,或者说是对生活已经没了希望。
毒鼠药是宿舍管理员的,就在阳台上放着,知道王敬章可能会回到这间宿舍躲藏,又知道了马华的送饭时间,下毒也就成了顺理成章。
李学武特意问了几个疑点,包括那间宿舍谁进去过,证据是否被毁灭过。
韩雅婷介绍的很详细,房立宁说他在医院什么都不知道,这些情况都是他清醒过来后才知道的。
傅林芳下了毒,看着饭盒被王敬章拉上楼去才离开的。
可能是怕了,也可能是后悔了,傅林芳并没有再进那间宿舍,这从黄诗雯的口供中可以得到证明。
因为那间宿舍里的关键性证据是被黄诗雯收走的。
傅林芳下毒后的第二天,也就是下大雨那天,她遇到了张国祁,也被黄诗雯误会了。
黄诗雯觉得是傅林芳自甘堕落,毁了房立宁,也毁了她的人生。
在当时的氛围下,做出了对傅林芳最大伤害的举动。
黄诗雯并不否认,傅林芳是遭受了朋友背叛、下毒后恐慌、人生的迷茫,以及被张国祁威胁的种种原因,这才走上绝路的。
而那天早上,在看到傅林芳吊死在了房立宁的病房前,黄诗雯就崩溃了。
她后悔了,在忏悔和自责中浑浑噩噩,她是真的有去到河边想要自杀。
但一想到傅林芳最后死在了房立宁身边,她也去医院同房立宁做诀别。
夜里正巧房立宁苏醒了过来,两人抱头痛哭。
世道的不公,同学之间的情谊,大难过后的悲伤,一起涌了出来。
听了傅林芳的选择,又不见王敬章出现,房立宁猜测可能出事了。
连夜让黄诗雯去的宿舍区查看,带回来的消息彻底让两人麻了爪。
解释不清的,房立宁知道自己逃不掉王敬章死亡的干系,因为有马华的存在。
只要马华暴露了,他就完蛋了,所以他得走,不能再跟医院里等着保卫科上门了。
房立宁的父母根本就没来,是他自己签的字,黄诗雯托人来接走的他。
两人躲在了服务处在轧钢厂外的废旧仓库里。
黄诗雯受房立宁的指使,再次去那间宿舍,忍着恶臭,把证据清除了。
他们也想过处理了王敬章的尸首,但房立宁腿瘸着,黄诗雯一个人做不得力气活。
所以,随后的日子里,他们要做的就是等。
要么王敬章的事发,他们远走高飞,浪迹天涯。
要么王敬章被遗忘,等房立宁的身体能用上力气了,两人再去处理了他的尸首。
到时候真就是风平浪静,再无波折,他们也能回归正常的生活。
可是,天不遂人愿。
王敬章这种狗人竟然还有人惦记他,想着找出他来。
房立宁两人在轧钢厂周边活动,探听到的消息是,保卫科一直没有放弃调查王敬章的失踪。
这让他们怎么敢回轧钢厂休养和销假啊!
所以,两人在那间仓库里喂了好长时间的蚊子,最后看没啥事了,才让黄诗雯出现在了周瑶的视野中。
这是房立宁故意安排的,他们再不行动,不饿死也要让蚊子咬死了。
由黄诗雯主动暴露,引导着周瑶往别处查,同时也处理轧钢厂的人事问题,并且是从周瑶这边收集第一手资料。
周瑶成了两人的算计对象和突破口。
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算盘刚打开,王敬章现身了。
就在黄诗雯回来的第二周,更诡异的,王敬章被那间宿舍旁边的几个懒汉发现了。
房立宁也是气,臭了那么多天都忍了,就差这几天了?!
可能是王敬章也忍受不了自己的恶臭,主动现身说法了。
这一下可是惊到了房立宁,他更不敢出现了,还给老家的父母去消息躲远了。
保卫科的追查愈发的紧张,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担心着下一秒周瑶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而已经暴露了的黄诗雯更是无奈,早知道就一直躲着了,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了,轧钢厂的调查下了大力气,好多领导都发了话,李学武又给保卫科下了要求。
房立宁成了重点嫌疑人,现在想跑都不成了。
正是因为这种困兽犹斗的思想,让两人的心态彻底失衡了。
黄诗雯回想了她来轧钢厂的这一遭,磨难受尽,似是永远都走不出这座围城了。
李学武最终还是成为了压倒这两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一个接触的领导是李学武,最后一个也有可能是李学武,他们两个都说这是命运的安排。
该管的事不管,不该管的事死盯着不放,让他们对李学武有了怨恨之心。
更是因为对死亡的恐惧,让两人做出了最疯狂的决定——毒杀李学武。
一是李学武死了,保卫处必然大乱,再没心思对待这个案子。
二是给傅林芳报仇,给他们自己报仇,三人命运相连,如若有人拉扯其中一人,也不至于走到今天。
三是造成混乱,趁机逃跑,两人手里还有些钱,准备去津门乘坐轮船离开,去哪都好,只要离开这处伤心地。
想法是好的,可现实是李学武的警觉性太高了,除了下毒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干掉李学武。
恰恰是选择了下毒,更让他们棘手了。
零食不吃,小灶不吃,外面的饭不吃,外面的水不喝,别人给的东西更是要都不会要。
这特么怎么接近?!
总不能让黄诗雯去诱惑他吧!
还没等他们耐心消失呢,李学武先消失了。
黄诗雯跟周瑶打听的,李学武去了津门,凑巧当天张国祁被纪监带走了。
这倒是成了一个好消息,李学武死,和张国祁死,都是一样的。
他们最先要的是混乱,其次才是报仇。
张国祁被纪监限制了,更方便下毒了,给李学武准备的那些正好对付他。
而在黄诗雯心中,张国祁也是造成傅林芳死亡的一个因素。
所以,两人商量过后,定下了由黄诗雯找机会下毒,同时拿到去津门通行证的计划。
没有什么计划是天衣无缝的,更没有谁的计划是一成不变的。
这个计划的变化是张国祁没死,可影响力太大。
李学武回来了,还找到了他们作案的手法,在最短的时间固定了作案人。
把案子介绍完,韩雅婷的声音有些低沉,道:“我本想让周瑶休息的,可她不愿意,哭过一场,又去工作了”。
李学武拿着电话坐在窗前默不作声,他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四个大学生的命运交织在了一起,在时代的洪流中翻滚前进。
有的人上岸了,有的人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
他不怨黄诗雯和房立宁两人的偏激和固执,年轻,又走上了歧途,时代也有错。
但他也不可怜两人,本来是可以活的,现在倒成了死刑。
一步错,步步错,他们自己把自己推进了深渊。
“分局那边来人了,正在交接和补充审讯,同时也在补充证据”
韩雅婷介绍道:“周瑶在同他们配合,可能要再审一遍,把几个关键点确定一下”。
“那个……处长”
韩雅婷问道:“何雨柱和马华的问题该如何处理?分局那边也想问一下咱们的意思”。
“留在厂里处理吧”
李学武叹了一口气,道:“该关的关,该批评的批评”。
他只说了这么一个意见,随后叮嘱道:“今晚就要把案情通报搞出来,明早送到宣传处去”。
“明白了!”
韩雅婷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随后接了值班员给的文件。
在看过一眼后又在李学武要挂电话前说道:“领导,医院那边出事了”。
“嗯?咋了?!”
李学武皱眉问道:“不是安排保卫科的人过去守着了嘛!”
韩雅婷再次看了一眼报告,怀疑地看了看值班员。
见值班员肯定地点头,和无奈的眼神,她也只好在电话里讲到:“纪监那边跟张国祁说了案情,想要套他的话,没想到他听说……”
韩雅婷看了看报告上的文字,也觉得荒谬。
“气炸肺了?”